下一秒，两支管乐引吭高歌，吹出节奏强烈轻钢充沛的调子，与弦乐组相辅相成，将舞台气氛推向了一个小高潮。
整个音乐厅又一次进入万籁无声。
在开始第二乐章之前，有一个小小的空白间隙，乐手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翻翻谱子，调试下乐器，指挥可以擦擦汗。
而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依然全部集中在钢琴前的身影。
就好像整个舞台只有一个活人那样。
像是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十根手指之上。
就在这时，老汤和宋康看见李安闭上了眼睛。
当乐队全员同时陈述主部主题时，人们像是听到了微风的呼唤。
其实这里有一个通常不易调和的矛盾。
但再细化，乐队各乐器之间也需精妙的配合才能为独奏家的加入架起舒适温床。
方永波转身看向乐手，摊开的k.414总谱第一页就在他面前的指挥台上，他抬头扫视一圈。
每个人都在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方永波不介意他选中的这些年轻人拿出态度，彰显自我。
只见方永波双手再一次往两侧轻轻一扬，这一次，他的双手就静止在半空中。
乐手们动了，弦乐组动作整齐划一，挥动的琴弓在琴弦上擦出了莫扎特，擦出了春天。
手臂轻盈地下落动作如行云流水，李安的食指不轻不重地落在键盘上，击起一颗饱满圆润的琴声。
以林清风为首的一众乐手们对这眼神再熟悉不过，每当方永波在舞台上出现这样的眼神，他们就不能叫波哥了，要叫指挥。
没有哪一名演奏家可以宣称自己一辈子不演奏协奏曲，如果有，也只会被人笑话。
每当指挥和独奏家在舞台上含情脉脉一望，音乐就会在下一个几秒内开始。
可即便如此，当他双臂抬起那一霎，整个大厅都像是跟着他的动作完成了一次吸气。
紧接着，随着管乐组陈述结束部至尾声。
纯净温馨的音乐最至人心。
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抬臂动作，似是和音乐中的节奏有某种奇异联系，给人以他就像是一直在音乐里待了两分钟没有出来。
所以这也是他愿意陪李安冒险用极慢速度演出第二乐章的另一个原因，李安既然愿意成全他的乐队，他又怎么能不愿成全李安呢。
两人隔空对视，相互点了点头。
换句话说，第一乐章将从以钢琴为主导钢琴协奏曲变成一部有钢琴声部的交响乐。
其次他更欣赏的是李安落指前那几秒，李安没有做出一些同行那种令人反感的英雄式做派。
只听第一小节，他便无意识再去注意音乐中的技巧。
他与菲利普的观点并不一致，如果一个独奏家连驾驭乐队的勇气和想法都没有，那他只能是一个中庸的独奏家。
忽地，整个弦乐组高高的声音扬起在半空！
所有乐手停止手上的动作，所有音符回归终止，音乐在舞台上空缓缓散去。
台下观众屏气凝神，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方永波的背影。
方永波沉着的目光示意单簧管和圆号做准备。
但是李安恰恰相反，他不但主动给方永波提供想法，还表达了自己愿意配合乐队完成。
这让方永波很意外，因为李安和他进行这次沟通的时候已经拿到了他的门票。
专业人士倒是清楚解释孩子们的问题，可他们从没有听过如此之慢的第二乐章。
一个指挥严肃起来，他的眼神可以杀死舞台上的每一个乐手。
双簧管和圆号的出现为春意盎然的弦乐组添加了一分别样的灵动，加快了时间的流逝，给人一种难以言表的童趣。
小车感觉音乐在轻轻向她走近，她也不由自主地想向音乐走近。
在这样的音乐中，老师会弹出什么样的音乐呢？
方永波在紧随其后的排练中就与乐手们做各种尝试，最终将这样一幅k414第一乐章的画面搬上了舞台。
菲利普颇为喜欢李安演奏时呈现出的整体状态，首先他肯定李安手指上的能力是高超的。
可李安不但在演奏上能驾驭乐队，更是为了音乐愿意牺牲部分自己的戏份。
菲利普见过太多初上舞台就唯我独尊的年轻艺术家，他们有才华，高傲，却只懂得驾驭、不懂得与乐队真正的合作。
这就是莫扎特第十二钢琴协奏曲的乐队序奏，如果贝多芬的热情第三乐章给予我们的是战斗的勇气，那么这段序奏便像是在提示我们，面对人生应持有乐观态度。
钢琴协奏曲由钢琴和乐队之间的协作贯穿整个作品，钢琴与乐队的关系在旋律的发展过程中互相作用所产生的丰富音响效果。
当然，绝大多数观众不是菲利普，他们此刻只享受音乐。
她害怕自己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多数爱乐者也没有想到，藏在春天般温暖的第一乐章之后，会是如此缅怀的情绪。
这种演奏技巧他在与许多俄派钢琴家的合作中见识过，是一种非凡的音乐塑造能力。
这又是经典的舞台一幕，王小虎称之为确定过眼神。
大多数钢琴独奏家不会对此妥协，哪怕是指挥有这样的愿望。
同样的，她此刻依然期待这个问题。
老师会弹出什么样的音乐呢？
指挥台上，方永波也正目光温和地看着李安，那表情似是一点都不着急，站姿说不出的轻松惬意，就像正在自家院落。
所谓孤掌难鸣，一首高质量的协奏曲需要乐队和独奏家的高度默契配合。
在其他拿到门票的青年演奏、演唱家用各种委婉态度表达希望能多得到一些个人表现机会的情况下，李安竟然愿意自降身价。
不同于朱皮特带来的庄严，不同于单簧管协奏曲k622展示的华丽风格，不同于咏叹调宣泄出的痴情缠绵，k414似乎一个简简单单的序奏就将大道化简。
没有时间留给观众回味，一经落指，李安双手犹如无风自动，接过乐队，演奏主部主题。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她仿佛被音乐吸入一个想象空间，又仿佛是自己投身到这个空间之内。
不过即便他提前知道，此刻他大抵也还是会有生出些异样感。
莫扎特好像在俏皮地讲话，嘿，时间过得快点慢点无所谓，得看你如何度过。
半空中，方永波的指挥棒像是哈利波特的魔法棒，轻轻一挑，整个音乐厅犹如阳光普照。
d大调。
行板。（x）
比慢板还慢的慢板。（√）
乐队拉长的调子如游吟诗人在晚风中独唱，潇潇暮暮。
容我解释一下，今天写了8900字，但是刚才又看了遍第二章，心里还是不满意，删了改去味道越来越差，索性直接删了，明天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