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皱眉的原因，并不是他觉认为小车弹得不好。
相反，如果把小车发来的视屏当成一个独奏作品来听，李安还觉得处理得挺有意思，虽然仅仅是一个分声部。
陈璇听完也不觉称赞，夸道：“怎么说，有她的想法，很挺别致。”
李安认同陈璇的说法，可问题就是出现在这个别致上了。
重奏可不是彰显个人英雄主义的领域。
他要的是绝对的整齐划一，包括他自己在练的时候也是如此。
陈璇明白李安的想法，“车琳的话，你给她一点她就明白了，不用担心。”
然而李安担心的不是车琳，是他看到车琳提交的视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对于这次合奏录音的要求恐怕比他预想的还要高。
车琳和季洋可以轻松解决统一的问题，但是其他孩子呢？
“先吃饭，”陈璇宽慰道，“等几个孩子的视频都发来我帮你一起参考，换个角度，这首作品不也就是一首形式特殊的室内乐演奏作品嘛，放松。”
陈璇虽然不会弹钢琴，但是她有大量的室内乐合奏经验。
“黑枸杞？李福自己来的？”
李安把准备好的海顿弦乐四重奏中的中提琴片段播放，师生四人一边听他一边讲，“中提琴的音色厚实丰满，具有其他弦乐不可取代的色彩表现力。”
说罢李安离开了书房，把空间留给了三个孩子。
怎么试，就拿今天下午上课的三个孩子做个实验。
他就这么看着八万从拉到埋，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
小车：“老师我负责节奏。”
她隐约好像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弹了。
“不忙妈你说。”
一边听他一边还是联系了林幽幽，可林幽幽的答复是——artillery表示希望李安能够展开一个音乐家的丰富想象力。
安排好几个人的课程时间，李安又在家长群里和家长们说明情况，并明确表示这两天的课程不算做缴费课时。
今天下午上课的三个孩子是小车，小刘，还有季洋。
李安：“场地也紧啊，方永波请的外国乐团和演奏家陆续都到了，到处都是用场地的地方，要不是我提前和老边约好了，估计这次录制得推到九月份了。”
季洋点点头，“老师我知道了。”
“过来八万。”
小车：老师我下午练琴。
小季一听这话压力更大了，顿时嘴角轻轻抿了一下，她担心她做不好一个首席声部的领导工作。
几个孩子只用各负其责。
大量被用作色彩交响化的作品也是出自李斯特之手。
李安看到了季洋的神情变化，宽慰道：“不要有压力，我负责的第二小提声部是与你相呼应的，旋律的厚度我会帮你垫衬。”
如果这三个孩子接受起来都吃力，那他就直接放弃，回到自己追求整齐划一的老路。
两点一刻，客厅的门声再次传来。
李安：“我也想过，可我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时间，再说我的英语水平你也知道，再麻烦林幽幽我也不好意思。”
回家的路上，李安陆续收到了几个孩子的视频。
听着老师的话，小车目光一行行扫过手里的谱。
陈璇：“两个半小时我估计不够，能不能再找个录音，反正有场地。”
一顿，“车琳，你不属于发动机的零部件，但你是汽油，发动机的燃料。”
对此李安也只能作罢，心道对方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最终一顿火锅还是在匆匆忙忙中结束。
“说说吧，车神。”李安学着马可的口气，顿时书房里的气氛松快许多。
李安陈沉思片刻，以声部分配作为切入点，进行了长达二十分钟的讲述。
小马：明天我一天都有时间。
八万：“喵呜喵呜——”
李安：“你有注意到那些一连串只有和弦的小节，还有那些出现在反拍的和弦，他们都是你应该去强化注意的地方。”
八万一：明天早晨九点带着谱子过来。
电话那边安妈一个劲地说要给李安寄过来，李安寻思自己也用不上啊，最后没办法，挡不住老母亲的热情。
李安：“不确切，我给你们做个不太确切的比喻，如果说把这首曲目的节奏比作一台发动机，季洋师姐是发动机的核心，我们剩下的其他人都是发动机的零部件，而你。”
李安：“本来只有两个小时，老边硬帮咱们又挤了半个小时出来，一号就开幕式了，这两天蓉城音乐厅从上到下忙得要死，哪哪都需要老边。”
被抢走“美食”的八万显然不甘心，仰着猫头据理力争：“喵呜喵呜——”
是特么真的臭。
经过artillery改编的维瓦尔第，同样是层次丰富的复杂作品。
“哎哟，熬个汤什么的放点不就用上了，没事让我爹吃几个。”
李安继续说道：“而你的任务不只是作为燃料，你更是根基，是支柱，是秩序，是稳住音乐的边界线，所有节奏变化的过渡都是你来发动的。”
陈璇：“所以嘛，不要局限于单纯的钢琴双手思维，你可以把每个孩子的声部想象成不同声部，比如车琳的声部。”
可同时迎面而来的压力也不是虚的，人家都称他音乐家了，他至少得交出一份及格的答案吧。
陈璇：“这么说一个孩子最多也就能录三遍，那剩下的时间全部都录合奏作品，也录不了几遍啊。”
李斯特提出钢琴交响化是有一个大前提在的，即，对钢琴技术的延展。
可不同的是，这首维瓦尔第是由十四只手演奏。
李安乐，“所以车琳是一个低音弦乐声部。”
在他眼里artillery是一位超级作曲家，artillery又称他为音乐家，这足以让他略微地沾沾自喜一番。
经过实践证明，钢琴这件乐器的的确确有各种强大的模仿能力。
“明白了吗？”
回复完小车李安又打开了马可的视频，听完之后他摇摇头，奏法有问题。
想到这里，李安心里踏实了一些。
固然李斯特那些复杂的作品需要极高的演奏水平才能将其充斥在各个音区的复杂织体以交响化演奏出。
早在浪漫主义时期，李斯特将钢琴交响化融入演奏当中。
“喂妈。”
八万一：一个小时后你带着谱子来我家。
每个孩子能够以什么样的标准演奏出各个声部，这直接关系到最后的完成度。
“是，”对于陈璇的说法，李安完全认可，给小车回复‘下午有安排吗’，接着他放下手机拿起筷子，抬头肯定道：“这确实是一首室内乐作品，小米老师请指教。”
这让他想起方正，每次一个坑能蹲半小时
小车被叫得很不好意思，“老师，我是低音提琴声部。”
最后李安看向小车。
这三个声部加上他，四个人如果能把交响化的感觉做到及格水平，那就算明天三个孩子的接受反馈差一点，最终的反馈效果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
但那些作品只能用两只手来完成。
约好了马可和车琳的课，李安又分别和几个孩子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