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
京中渐渐有了年味。
无论是勋贵人家,还是普通的小老百姓,都得忙着备年货年礼。
辅国公府自然也不能免俗。
去岁,因着是新嫁过来不久,府里大小事情并未梳理顺畅,林云嫣的许多繁琐事情都是诚意伯府那儿搭了一把手,跟着叔母陈氏一道准备的。
今年是林云嫣自己挑大梁。
以前是他给蛐蛐吆喝鼓劲,今日他则成了蛐蛐,听着百姓们的欢呼喝彩。
“天那么黑,我估摸着也不好找,就想着等天亮了让人去她去过的地方转转,找着了最好,找不到也没办法,总归是寻过了。”
家书自然是承远县里的于家大舅于复送回来的,与今年的年礼一块抵达。
“段家两位表兄何时再返京?”她问林云静。
林云嫣一直往后头看,一瞬不瞬地看着马背上熟悉的身影。
都说化雪日冷,可林云嫣丝毫不觉得。
这一下子,也就无人再说那些姐妹悄悄话了。
据祖母与三叔母私下告诉林云嫣的,她们看出苗头是在中秋。
段家两兄弟没有在京城看过灯,自是要去的,林云定同林云丰一起,也去凑这个热闹。
郡主说话可真好听,难怪老夫人、夫人有什么事儿都惦记着郡主。
在顺字国号之中,她找到了那个“徐”字,让她眼前一亮。
“云定问她到底要不要去找?她说不用兴师动众,街上人多,定是找不回来的。”
林云嫣看得出来,新婚夫妻、感情和睦。
朱绽不知其中缘由,便问:“都是来给老夫人问安的?”
林云嫣进了一茶楼,进了雅间,临街的窗户半开着,能听到底下动静。
“云嫣你想,他怎么找的?还不是在街上时别人看灯、他看云芳?回忆着走到哪儿时耳坠子还在,到哪儿时好像没瞧见了,才能有的放矢地去寻?”
尤其是这个年尾,朝中局势变化。
“当然也是之淮懂事知礼,不会害云芳,我放一百个心。”
玩得当然开心,家里人一块,并未有什么麻烦。
最醒目威风的是定北侯,老侯爷神情严肃,却也难掩激昂。
直到进府后下了马车,林云芳才发现掉了一个耳坠子。
林云嫣对此并不意外,或者说,她乐见其成。
仿佛是心有灵犀,他突然抬起了头,看向了那扇启着的窗户。
“我三求四请才把人叫来的,是吧?”林云嫣揶揄吧。
“自己想明白了,想要活得像个样子。”
“明明写的都是细碎琐事,却全是黏黏糊糊的,你脸皮厚,我还不好意思呢。”
问候了老母亲,说今年同样无法回京过年,十分不孝,又说辛劳弟弟弟妹们照顾家中,感激不已。
带上了徐简寄回来的那封家书。
而朱绽,真是被她父母的结果弄怕了,怕到只求朴素安稳。
喻诚安在更靠后的队伍之中,相比起去时的无名小兵,他靠着自己的眼力与拼杀,现今也能骑着马随大军往皇城前复命了。
“不是为了让你点头才选择从军,更不会因为你不点头就不好好操练、给战局添乱。”
若真是头一年操办往来的新媳妇,的确会头痛得紧。
能欢天喜地的,谁喜欢折腾那些破烂事?
“说起来,”林云嫣笑着问,“我这儿也没少靠叔母出力,送去江南的年礼也是与伯府一道走的。”
林云嫣莞尔。
是喻诚安。
大军还没有走到她们这里,但欢呼之声越来越近。
林云嫣微微探出身子去,遥遥看到高高飘扬的军旗。
所以,林云嫣想让朱绽看一看徐简给她的家书,并非所有公侯伯府里都一塌糊涂。
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便与伯府的一起装了一艘船,也正好送段之淮两兄弟回去过年。
既如此,朱绽也不会毁约,等喻诚安回京,会把考虑的结果告诉他。
林云嫣让她坐下说话,曾嬷嬷让了三让才坐,沾了点椅边,很是规矩。
果然人与人之间,再是嫡亲骨肉,遇着不会说话做事、反倒整日惹事的,最后也会伤了感情寒了心——就像圣上与大殿下。
若只为这一句,林云嫣口述就是了,她会拿完整的信给朱绽读,是她认为朱姐姐需要一些鼓励与勇气。
今生,林云嫣想,既然是一对有缘人,有机会相处过,应当还是会生情愫。
果不其然,这事还是成了的。
“就差哭鼻子了,噘着嘴说不晓得掉在哪里,又说之后要同二姐姐道歉,把二姐姐送她的礼物给弄丢了。”
十几年里见到的都是那般折磨,心寒排斥也是人之常情。
有那么一瞬,喻诚安想,风水轮流转。
林云芳的老底都被掀开了,一张脸通红。
“真把老夫人高兴坏了,让我去问云芳,要我说问不问都一样,若不是云芳也有意,之淮可不会同老夫人提。老夫人说来年让之淮父母长辈也来京中,正好商量事情。”
是思念,是喜悦,那些情绪跃动着、燃烧着。
这厢林云芳还在捂姐姐的嘴,那厢街上声势越发热闹。
“知你们感情好,哪知道比我晓得的还要好。”
边上人声鼎沸。
“哪儿呀,”林云嫣笑道,“来商量亲事的。”
当然了,一家老小和睦,是主家之福,同样也是她们这样做事人之福。
“哪里想得到,之淮半夜提着灯出去了,找了一整夜,天亮时还真叫他找着了。”
时间在准备之中悄然而逝。
“不是烂到骨子里了。”
“郡主当家做主,按说这些事情、原是轮不到娘家人指手画脚的,便是您有疑惑之处,还能请教徐夫人,”曾嬷嬷笑着道,“只不过三夫人这些年操持惯了,一肚子的往来经,偏您也晓得,三姑娘素来不爱听夫人念叨这些。夫人就说,郡主若是得空、有时间,想听她唠唠叨叨地,她高兴都来不及。”
谁也没有纠结那说笑的“三求四请”,话题被林云嫣转去了林云芳身上。
朱绽大大方方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