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只猫儿一样。
楚琰唇角微扬。
他想起她发顶柔软的触感,克制地将手负在身后,指尖轻碾。
“方才,是我唐突了。”楚琰清咳,按下心底那抹异样,“……无意做出逾越之举,还请姑娘见谅。”
沈灵犀见他目光落在自己的发顶,才想起来,他口中所言的“逾越之举”是指什么。
“哦,那个啊,我知道。”沈灵犀故作大度地点头,表示理解,“殿下是又把我当成雪团了嘛,我明白。”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把她这个活生生的人,总当成一只猫。
可雪团那么可爱,她决定原谅他,不计较此事。
只不过……
“殿下要不要,再养只猫?”
这“睹人思猫”的毛病,若不及时根治,恐怕是要患上心疾。
再养只猫,或许有用。
不过这种隐疾,她毕竟不好当面给他建议,只能隐晦地暗示。
楚琰一噎。
他想到上回,在安王府阁楼那晚,自己确实是这么说的。
没想到竟又被她还回来了。
他勉强扯了扯唇角,没再回答养猫的问题。
有意扯开话题,“苏家之事,你觉得该如何收局?”
沈灵犀这才稍稍正色起来。
舌尖的饴在口中打了个圈,她意有所指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苏家的事,自当该由老祖宗出面来解决。”
“我也正有此意。”
楚琰眼底漾起笑意,嗓音低沉地嘱咐,“此事你放手去办,不必有所顾忌,我进宫一趟,顺便再去求一份恩典。”
沈灵犀不知他所谓的“恩典”是什么,却也不便多问,笑着应下,找老祖宗去了。
*
皇宫,御书房。
皇帝看过楚琰呈上来,关于武安伯府谢老夫人死因调查的奏折,脸色黑沉到底。
他“啪”的一下,将奏折重重扔在桌案上。
“苏显是朕亲眼看着长大的,他虽然性子愚直,不通人情世故了些,可心底纯善。那年他给魏王伴读,朕将西域贡上的珍玩赏赐给他,他却只要银子。”
“后来还是魏王告诉朕,他将那些银子,全都用来抚恤苏家军的遗孤。这样的人,怎会为了银钱,而去谋害亲长?”
“这苏家人,着实可恶,当初老武安伯听信谗言,贪功冒进,才使苏家军伤亡惨重。若非苏显那小子,主动担起抚恤这些遗孤之责,朝廷怎会不深究此事。现如今,他们竟还用银钱来陷害他,简直荒谬。”
皇帝抬眼看向楚琰,“六郎,朕知道你做事向来讲求证据。不过这一回,无论如何,都不能治苏显的罪。朕记得,苏家还有一个免死金牌,就用那个,保下苏显性命。”
“用免死金牌,虽能保下苏显性命,却还会让他背上弑母的骂名。臣知道有一人,最擅傀儡之术,若能得她相助,让她与苏显联手,可破此局,还苏显清誉。”楚琰谏言道。
“傀儡术?”皇帝挑眉,“是上回安王府阁楼,将玉竹尸身做成傀儡机关那人?”
“正是。”楚琰垂眸。
上回皇帝虽信了“烛影”是安王魂魄所化。
可玉竹“诈尸”的场面,着实太过惊悚,令皇帝很是忌惮。
为了避免皇帝疑心,楚琰只说请了高人,将玉竹尸身做成了傀儡机关。
才在皇帝面前,解释清楚玉竹为何会“诈尸”。
否则,以皇帝多疑的性子,定会深究此事。
沈灵犀说不定还会因此被认作妖孽。
现如今苏显此案,对方布下“完美”杀局,却也留下不少漏洞,并不难破。
可楚琰还是将这桩看似“无解”的案子,呈到了皇帝面前。
为的便是借着皇帝对苏显的宠信认可,和那份想要保下苏显的私心,将沈灵犀的能力,在皇帝面前过明路。
如此,日后无论沈灵犀想做什么,都无需再躲在暗处。
也不必再担心,会被人冠上装神弄鬼、妖言惑众之名。
他就事论事地道:“将尸身做成傀儡,便可借死者之口,替生者正名,不失为一种权宜之计。只是,我大周律法,对于尸身方面……”
“就这么做吧。”皇帝舒展了眉眼,“苏显不是一心求道吗?他这个道士,已经做得人尽皆知了,就不妨再添个“替死人还阳”之术。”
他好奇又问:“那个能将尸身制成傀儡的高人,究竟是何来路?”
楚琰:“是皇祖母前阵子封的凤仪女官。”
“沈灵犀?”皇帝诧异地道:“朕记得,她是在棺材铺里长大的,擅殓尸,难怪她能将尸身做成傀儡机关。她也是玄门中人对吧?有个道号,叫什么来着……妙灵道长,是不是?”
楚琰:……
他竟不知,沈灵犀的名声,已经连日理万机的皇帝,都耳熟能详了。
皇帝揉了揉眉心,“朕每日去请安,你皇祖母都会跟朕念叨几回,就她吧,让她去。大周律法只说不许人破坏尸身,行巫蛊之事。也没说不让道士施法。朕封她为天使,协助你彻查此案。正好她与苏显,一坤道,一乾道,合力作法祭天,也算得上法力无边。”
楚琰对于皇帝的说辞,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不过,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他也不再多言,揖礼应下,正欲转身离开——
“六郎。”皇帝忽然唤住他,沉默几息,温声道:“九郎的事让朕想了很多……该放下的,朕如今皆已放下。朕命人修缮东宫,待完工,便行你的太子册封之礼。这些年是朕薄待了你,让你受了诸多委屈……朕有愧于你。”
楚琰不知皇帝为何说出这种话,掀开袍脚,单膝跪地,“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从未觉得受到薄待,也更未觉得有何委屈,这些话,臣实不敢受。”
“罢了,有些事,朕心里知道便是。”皇帝长叹一声,“你也老大不小了,册封东宫之礼,也该替你指门亲事……”
“臣只想娶心仪之人,不愿娶旁人,还请皇上成全。”楚琰沉声道。
皇帝眉头紧蹙,指着他,气不打一处来,“那云国小公主,已经死了整整六年了,当初你说你心悦于她,朕纵着你悄悄娶了她的牌位,这就罢了。”
“可如今你是大周的储君,马上就要册封太子,难道你要在册封大典上,也抱着那个牌位吗?”
“将来你还要为我楚氏皇族绵延子嗣,你为一个死人,一个牌位守身如玉,置大周的江山于不顾,你让朕将来有何颜面,去泉下见楚氏先祖?”
楚琰面不改色,垂眸听着,一如往常时候,不置一词,更不会表态。
皇帝见他又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你的婚事以后再提,你先退下吧。待处理好苏显之事,再商议你的婚事。到时你若执意说心仪云国小公主,不愿另娶。朕定不会再妥协,不会任你耽误婚事,继续胡闹下去。你好自为之。”
楚琰:“……”
微微皱眉。
若到时他说,他心仪之人,并非云国小公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