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台与吏曹还在博弈的时候,田丰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歇。
随着吴景供出的名单,田丰又抓了不少人,不断审讯出的弊案以及线索,多的田丰都看不过来。
右丞站在他身前,翻着一迭文书,不时观察一眼田丰,欲言又止。
田丰头也不抬,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右丞立即回头看了眼,上前低声道:“中丞,从吴景的几个心腹的口供里,都看得出,吴景与一个神秘人有勾结,所图甚大。”
田丰淡淡嗯了一声,继续看着手中的案卷。
右丞见田丰不说话,犹豫再三,还是道:“中丞,这吴景是乌程侯孙策的舅父,他要是图谋不轨,必威胁社稷安危,真的不上报吗?”
家仆听出了周异话里的忐忑、惊疑、恐惧,顿时不敢说话了。
他现在兵疲粮少,除非能在短时间内攻破南海郡,否则只有引兵退回扬州一途。
“快,与我说说,公则你是怎么说服刘表出兵的。”甫一坐下,袁绍就迫不及待的道。
张郃断然道:“袁公,撤军,等同灭亡!末将绝不同意!”
右丞抬手,刚要告退,突然又想起来什么,更上前一步,低声道:“中丞,洛阳府的六部尉帮我们抓人、抄家,下官发现,有一些人,还是逃跑了,羽林军那边的解释倒是合理,只是下官总觉得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
“给他!”袁绍打断他的话,低喝道。
逢纪急匆匆而来,神色不安的道:“那孙策又来要粮了,口口声声说袁公如果不给,他就撤兵回吴郡!”
涉及谋反大案,他这种小人物遇到了,那是天大的事,没有一个妥善的处置,着实寝食难安。
刘表愿意出兵,那他攻破南海郡就指日可待了!
北部都尉被周异逼到了悬崖边,忍了又忍,硬着头皮,道:“府尹,确实,确实有人收了钱,放走了一些人,但是,但是,下官事先不知情。下官核查过了,都是些小孩,并无重要之人。走脱的那几位郎官,是,是从羽林军那边……”
这一次,他们配合御史台抓了太多人,得罪了太多,现在非但没有功劳,反而要落罪,这说得过去吗!?
张郃跟在他身后,陪同他来到帐外,眺望北方。
袁绍大喜过望,连连道:“好好好!太好了!太好了!”
田丰思索一阵,再次伸手翻起案卷。
右丞会意,抬手告退出去。
逢纪看着袁绍的背影,眉头紧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惶惶不安,想与张郃说两句,张郃却根本不理会他。
田丰这才抬头,目光淡漠,道:“即便我现在派你出去,你觉得你能抓到人?”
这会儿的洛阳府,周异却在大发脾气。
“将军!将军!”
“袁公,”
田丰是经历过豫州河道贪渎的真相的,若非他发疯,胁迫豫州牧刘繇,怕是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田丰沉思片刻,道:“好,先不要动。”
袁绍阴沉着脸走出大帐,心里的火苗一个劲的往上窜,却无半点办法。
不多时,一辆马车,风尘仆仆而来。
郭图将一切尽收眼底,心如明镜,神情谦逊异常,恭恭敬敬的道:“回主公,那刘表原本不肯答应,下官去贿赂了刘表之妻蔡氏,这刘表惧内,由蔡氏的耳旁风,所以事成。”
上升到那种程度,已经不是他这个小人可以置喙的了。
逢纪心里下意识的来了一句,没敢说出口,反而认真的道:“袁公,刘表出兵,恐另有图谋,还须提防。”
大帐之内,议事再次无疾而终。
右丞面色微僵,吞吞吐吐的道:“大的不好抓,总归是能抓些小的。”
说实在的,他们心里不是没有怨气。
周异有种大难临头的恐惧感。
家仆有些害怕了,道:“主人,那那怎么办?”
田丰点头,道:“那就好。”
这一次拿不下交趾,就没有第二次!
袁绍深深明白这个道理,是以,目光远眺,等待着一个消息。
郭图受宠若惊,被袁绍拉着走进了大营。
不知道过了多久,袁绍依旧字字句句都是怒意的问道:“张郃,你认为该撤军吗?”
逢纪迎着袁绍的目光,心里一寒,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六部都尉半点不敢停留,快步离去。
“南下?”周异一怔,旋即明白周瑜的意思了,这是问他要不要逃走。周异长叹一声,道:“哪里还走得了,洛阳城到处是羽林军,城门口戒备森严,谁还能走得脱?”
“放你娘的狗屁!”
袁绍心思急转,忽的沉声道:“快,放出消息,就说蔡瑁不日便到,张郃,整顿兵马,本公三日内,要拿下南海郡,兵发交趾!”
右丞肃色道:“中丞放心,下官谁都没说。”
六部都尉没有人吭声,全都低着头。
那么,周异与吴景,是否有什么特殊的秘密关系?
周异见他们还不说实话,真的恨不得杀人,大喝道:“给我说实话!”
从洛阳派人到地方去查办、抓人,恐怕未必能到地方,就死于匪盗之手了!
唯一安静如常的,只有皇宫。
周吴两家,算得上是世交,他与吴景相熟,但来了洛阳后,周异刻意与吴景保持距离,私交极少。
袁绍脸角如铁,没有说话,胸口起伏着,直直望着北方。
田丰将手里案卷合起来,又翻开另一道,道:“你以为,朝廷真的不知道?就我们审出的这点东西,连皮毛都算不上。”
他瞪着身前的六部尉,怒声喝道:“为什么吴景府邸会走脱六人?为什么工曹侍郎刘晗的长子,户曹员外郎周莲,吏曹郎中陶庸都能走脱!?事先不是早就布置好了吗!?”
右丞连忙道:“中丞放心,下官等做的十分小心,没有错漏。按照中丞的命令,抄没所得,都暗中移交给了皇家钱铺,户曹、太仓那边索要再三,都被下官推脱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