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苍其实清楚，这恐是嵇恒之功。
甚至让他不由眼前一亮。
扶苏摇摇头。
“还请丞相多加费心。”
“不过扶苏所图未有半点私心。”
杜赫脸色变了变。
“若是咸阳之遭遇落到天下人眼中，又叫天下人如何看待朝廷？恐会认为秦廷无道，只知跟亡命无赖为伍，冷落真正的士人，如此荒唐之举措，若是传至天下，又让那些真正的名士如何看待？”
扶苏笑着点点头，“大抵是猜到了一些原由。”
“扶苏深知自己的身份，也深知大秦之虚实，所以才颁布了这道有别于天下过去其他的‘求贤令’，决意取士于众，取吏于众。”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这时。
“他们不会是少数。”
“这些人到来之后，对咸阳治安影响不小。”
扶苏安静的听着，并未出声反驳。
“这是有些不寻常。”
“此乃古之训也，我等何以道路以目？”
蒙恬拱手道：“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所以这次的事，请诸位务必上心。”
“也才能真的做到对症下药。”
无法反驳。
“然无论他们是不是亡命无赖，还是所谓的地痞流氓，亦或者是黔首布衣，他们都是我大秦的子民，我等如何不当一视同仁？他们很多都是远道而来，甚至大多还是第一次来咸阳，对咸阳情况不了解，自会闹出各种闹剧，这是人之常情，何以如此苛责？”
过去的扶苏有些太急、太功利了，眼下放松心态，变得平和，反倒更容易为人接受，张苍暗暗点头，不过对于这求贤令，他并不认为就这么简单。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眼下距离秋收已没几月了。”
眼中露出一抹惊讶。
“还请丞相直言。”扶苏坦率道。
“求贤，求贤，求的是贤，为何这次会来这么多亡命无赖？”
“只是恐不能遂两位大臣之意了。”
“这点费用，我相信少府还是担负的起的，而且官山海之钱粮，若我没有记错，当还在我手中，如此，这次的耗费，少府可记下，等日后官山海之钱粮收上来，我扶苏全数补齐，如何？”
“他们是抱着最后的希望来的。”
闻言。
“我想诸位恐都小看了这次的求贤盛会。”
扶苏看向杜赫，眼中露出一抹复杂神色，缓缓道：“至于钱财.”
一旁。
“大秦何须再去招揽名士？”
“依臣之见。”
而经扶苏这么一说，他们陡然清醒过来，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亡命无赖前来了，这些人求得根本就不是‘吏’，而是想看一看大秦值不值得，还有没有希望，一旦他们看不到希望，那就会彻底疯狂，因为他们这次前来本就舍弃了一切，没有希望，那就只有绝望。
“而且大秦缺的是官吗？”
“这场闹剧当尽早结束。”
这是为何？
“毕竟以殿下之声望，就算会放低要求，也不会去用这些亡命无赖的，这个道理，就算是随手找几名街头市人都能明白，这些人没道理不清楚。”
一语落下。
等冯去疾跟杜赫说完，他转头看向蒙恬跟张苍，面带浅笑道：“上将军跟张御史心中同样有一些微词吧，扶苏其实也明白，毕竟扶苏颁布的求贤令，跟天下过往之求贤令，的确有很大不同，不仅劳民伤财，而且恐也求不了多少贤士。”
“扶苏也无权求贤。”
说完。
以嵇恒之谋算，岂会这么虎头蛇尾？
只为安抚底层民众？了解底层实情？那这般动静未免太铺张浪费了。
冯去疾道：“殿下何出此言？殿下忧心朝政，乃国之幸也，而殿下既然颁布求贤令，自然有殿下之道理，臣又岂敢妄加质疑？”
他继续道：“除此之外，我以求贤之名，广邀天下民众，实则求的并不是贤。”
“扶苏这次之所以颁布求贤令，的确是有所图谋的。”
冯去疾跟杜赫对视一眼，也是面露无奈之色。
“缺的是名士吗？”
“尤其是上将军。”
因为这是出自嵇恒之手。
“一心为公。”
“到时.”
“方才丞相跟少府也说了。”
“显然不是。”
举殿瞬间鸦雀无声。
“诸位难道不感觉蹊跷吗？”
而人一旦陷入到绝望，那便什么事都做得出。
说完。
“少府不用担心。”
“以免影响到殿下之声誉，同时也影响到朝廷声威。”
扶苏看向冯去疾，沉声道：“这次最操劳的恐是丞相了，这次前来的底层士人，恐都靠丞相甄选了，不过这些人大多其实不是为求‘仕’而来，真正有才能的人，或许只是少数，但如何照顾到各方情绪，以及将这次盛会圆满结束，这都落到丞相头上了。”
最终，他拱手道：“殿下忧心如此大事，臣又岂敢怠慢？殿下尽管放下，臣定全力操持，定不会让殿下举办的求贤盛会遇冷，更不会为天下人非议。”
“求贤求贤，求的是贤，而非是亡命无赖。”
但能让扶苏一而再的转变，而且变化幅度之大，即便以张苍之见识，也不由为之一惊。
“不是。”扶苏自问自答：“大秦并不缺名士，也不缺能士。”
“我近日有幸听到过一句话。”
“而且自秦立国以来，天下便视秦为蛮夷。”
张苍双眼滴溜溜转着，惊诧道：“好像是有些古怪，就算这不是陛下颁布的正式求贤令，只是殿下颁布的，前来者也当以布衣为主，为何布衣来的不多，反倒多的是亡命无赖？”
扶苏眼中露出一抹精明，缓缓道：“大秦真正缺的是吏。”
不过他自不会将心中想法说出。
而且他也很好奇，嵇恒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竟能让扶苏做出如此大的转变，他也实在是好奇的紧。
一番有理有据之诉说，最终扶苏彻底说服了众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