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药柜里,整整小半个抽屉的三叉苦放在里面,因为柜子的材质很好,药材也被精心打理保存过,药性并没有太多流失。
找到三叉苦,就在姜明和夏欣悦准备离开的时候,后面隔间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响起嘎吱嘎吱的声音。
夏欣悦一瞬间紧张起来,装好药材,拿起木杖站在姜明身旁,姜明也拔出了背后的剑,严阵以待。
伴随着木楼梯发出的嘎吱嘎吱声结束后,门洞后面响起几声衰老而又沉重的咳嗽声,紧接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出现在姜明和夏欣悦面前。
这个老人不高,大概就一米六多,佝偻着背,看起来更矮,头发胡子甚至于眉毛都是一片雪白,浓密的遮住了嘴巴和眼睛。
他咳嗽了两声,用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我这小地方,好久没有病人来了,二位这是要看什么病啊?”
姜明见他并没有感染变异的特征,除了行动缓慢,还有正常的人类思维,平静说道“刚好路过,要找一味药材。”
“哦,是这样啊”老人缓缓走向已经杂乱不堪的药柜说道“想要什么药就拿去吧,在这空放着也没什么用。”
姜明见这老人大概也有七老八十了,勉强在这末日里活到现在也属不易,不过以他的行事风格是不会选择带这样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离开的。
就在姜明准备离开的时候,一旁的夏欣悦忽然开口问道“老人家!请问您是不是严子浮严教授?”
被称作严子浮的老人微微一愣,缓缓转过身看向夏欣悦问道“你是?”
“您可能不认识我,我是华夏医科大学的学生,曾经读过您编写的《中西医药理论》,非常仰慕您,没想到竟然在这见到您。”夏欣悦的情绪激动的说道。
“原来是华夏医科大学的的学生啊,不错不错,现在难得有学生能读的进去我这老顽固写的书了。”严子浮有些欣慰的说道。
“严教授,您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夏欣悦见严子浮好像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的样子,不由得问道。
严子浮叹了口气说道“我原以为这是一场举世罕见的瘟疫或者急性传染性疾病,没想到事态远超我的想象,只能在这苟且偷生。”
看样子严子浮对外面的情况也是有了解的,姜明见夏欣悦情绪这么激动,看样子眼前这个老人是医学界德高望重的人物。
姜明说道“严教授,跟我们一起离开吧,这里太危险了。”
严子浮摇了摇头,掀开了自己厚厚衣服的袖子,在下面原本应该是一条手臂,此时却空空如也,在断臂处已经用针线缝合了伤口,但不难看出这是新伤,时间不久。
看到这一幕,夏欣悦惊讶的问道“严教授,您这是!?”
严子浮说道“我家老太婆,不慎感染上了病毒,咬伤了我,虽然我砍断了自己的手臂,但那病毒流窜的速度太快,现在我也只能暂时不变成那样的怪物,你们带我走就相当于带着一个定时炸弹。”
姜明也是神色微动,一个是佩服严子浮的果断,另一个也是惊讶于他被咬伤了还能坚持到现在还不变异。
“小姑娘”严子浮用剩余的一只手,颤颤巍巍的从怀里取出一本书来递给夏欣悦说道“既然你也是学医的,这本书对你应该有些帮助,我坚持这么久,也算是找到一个能把这本书留下去的人了。”
夏欣悦接过严子浮递过来的书,书皮是用牛皮自制的,没有太多工艺的加工,但是被摩挲的很平滑,并不粗糙。
翻开第一页,里面是工工整整的三个正楷字《药草论》。
“这本书里记录的都是我从医几十年,有关各种药草的论述、碰到过的各种疑难杂症和临床经验,希望能够有所帮助。”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听严子浮这么说,夏欣悦深知这本书的价值,绝对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连连摆手就要还给严子浮。
严子浮没有伸手接回来,看着夏欣悦说道“姑娘,我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外面那样的怪物,这本书是我的遗志也是遗物,原本以为会跟着我就此埋没,没想到在活着的时候还能碰到一个医学生,姑娘,就当帮老头我一个忙,收下吧。”
“欣悦,收下吧,这是严教授的心意,也是他的愿望。”见夏欣悦还要拒绝,姜明开口说道。
“这,好吧。”
夏欣悦收下书,紧接着跪在严子浮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学生不敢白受严教授大恩,今天就厚着脸皮拜严教授为师,继承您的衣钵。”
“呵呵呵”严子浮和蔼的笑了起来说道“这么说,老头子我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年轻人”严子浮将夏欣悦扶起,看向姜明说道“我已经没有遗憾了,还要劳烦你帮我一个忙,送我一程。”
“严教授!”夏欣悦听出了严子浮话里的意思,拉着他的手说道“和我们走吧,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用了丫头”严子浮摇头说道“我已经活够了,如今书给了你,我也有了传人,这世道我一个快死的老头子活着只是一种折磨,死对我来说更是一种解脱。”
严子浮的目光苍老和蔼,又带着洒落和坚定,夏欣悦已经明白他的心意了,默默的低下了头。
姜明也是微微叹了口气,和平年代德高望重的医学界泰斗,如今却落的如此境地。
“严教授,我的剑很快,不会让您感觉到疼痛的。”
姜明拔出赤铁剑,看向严子浮认真尊敬的说道“走好。”
“噗嗤!”
剑尖刺穿了严子浮的大脑,他脸上的神情还保留着刚刚和蔼洒脱的模样,在生命最后的一刻,嘴唇微动,姜明看懂了,那是谢谢。
严子浮的双眼缓缓闭上,佝偻老迈的身躯倒在了夏欣悦的怀里,彻底没了气息。
姜明在拔剑的同时迅速替他处理了伤口,让他看起来和睡着了一样。
在诊所的地板上刨了一个坑,将严子浮的尸体迈入坑里,夏欣悦用拆下来的门板写上尊师严子浮之墓,不孝徒儿夏欣悦立,公元2035年7月3日。
虽然和严子浮接触的不多,但是他的那份洒脱,那份身为一个医者在死后想要留给后人东西的精神,真真切切的打动了夏欣悦。
在严子浮幕前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夏欣悦和姜明离开了诊所。
临走之前,姜明拆掉了诊所的大门,掩埋了门口,让严子浮死后能够得到一个清静的地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