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纱层叠,拂不开站在冰绢丝围屏旁站着的那抹身影。
围屏上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好似水墨画一般黑白分明。
火光幽幽,照在江凛的身上。
谢微言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太微,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江凛仍是站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身影清冷得如同溪流里的水。
太微?
江凛微掀鲛纱,一步一步走到浴池边。
我今日做的不好。他坐在浴池边,替谢微言清洗乌黑长发,破天荒的自责起来。
谢微言闻言一怔,长睫羞颤,我,我也不全是讨厌那事,只是我们这几日过于沉溺情事,始终不好。
江凛也知道沉溺情事不好,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谢微言呐呐的看了他一眼,江凛低着头认真替他清洗长发,脸色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温柔遣慻。
我往后会改的。
谢微言听到他只差指天发誓的低沉声线,眼底一暗,我说了,我也不全是讨厌那事。
江凛从身后猛地抱住他。
谢微言散着湿透的长发,被他抱住,有些不自在,你别胡思乱想。
江凛沉默良久,这几日仙游宫有宴,瀚海外结界会开,不知多少修士出入,你在宫里且忍耐些。
他仍是怕谢微言会借此机会离开他。
谢微言脸色无异,只是有些好奇,我在天苍魔地时,时常听人说起清流元君,说他虽天赋罕见,但容貌有缺,异瞳双色,可是真的?
江凛温柔的看着他,极其浅淡的瞳色里闪过一抹笑意,你往后见到他,便知道了。
谢微言听了点点头,专心的清洗自己的长发。
反倒是江凛犹豫良久,方在他耳廓边低询,届时太疏幻府的人也会来。
谢微言沉下脸。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忍着怒意转头,也不稀罕江凛的怀抱,抬手就要将人推开。
江凛你说清楚!
江凛自知失言,又将人哄了一番,谢微言不敌他甜言蜜语,脸色难看的披上衣服,欲往寝殿外走。
你去哪儿?江凛攥紧他的手腕,眼底有些无措。
谢微言冷笑一声,回天苍魔地。
他想说去找纳兰嫣然,可话到嘴边又改了过来,他只是想让江凛醋一醋,可没想过让江凛把他往床上压。
江凛心软了又软,复又重新将他搂入怀中,是我不好,尽说些混账话来气你。
谢微言例行挣扎了几下,你明知我心里有你,也说过要同纳兰嫣然不再来往。他说到最后有些委屈。
是我不好,总让你伤心。江凛自是心疼不已。
两人又是一番互诉情意。
江凛知他心忧天苍魔地,将自己传信的印记予了谢微言,窥天境会探查所有出入瀚海的剑信,你若用此印记,它便不会拦你。
谢微言埋首在他脖颈处,任由江凛将自己打横抱起。
作者有话要说: 修罗场准备中。
到这个月31号为止,我还有五场比赛,我现在对于比赛感到很疲惫,心很累。
星期日的时候本来想存点稿,结果恍恍惚惚的得知,这周四的比赛有两场。
好烦,我又不是魔法少女,什么比赛都让我上。
第100章 .23 魔道太疏
却说那日云破雾开, 霞光万丈,无数银光拖着尾翼破空而来。
星海骤降,星子点缀于夜空中,紫气如流云卷起,好似锦缎铺路, 正从九天之上曲折而来。
仙游宫。
一众修士俯跪于宫外偌大的道场上, 冷色道袍墨色法冠, 这乾坤两道凤仪俊美, 面如冰霜, 正是道宗清流元君门下道徒。
云桥铁索被忽来的浓雾遮掩,悠悠水色中,翠竹林里漾起青烟卷雾,有一缥缈身影破雾而来。
来人身形绰约,头戴墨色法冠,眉间血色敇纹, 乌黑长发垂于脚踝, 虽清隽如姑射仙人, 却也凤仪严峻,凛不可犯。
连盘旋于星海云端中的三十二只飞鹤也不敢在他面前恣意, 纷纷收起翅膀落了下来。
恭贺师尊!道徒们齐声恭贺, 音色却冷如弦上之音。
清流元君素来是雷厉风行的性格,最不喜铺张与热闹,此番他修得太上忘情出关,除了十几个门下道徒, 道门中其他修士却是不敢叨扰。
仙游宫依山而建,庄严肃穆,常年藏身于断崖白雾里。此刻翠竹林与紫藤垂条遥遥相望,柔风拂过,卷起许多枯萎在地的花瓣。
九十六年如云卷云舒,一息便过。
在修士的时间里,九十六年,还不足以物是人非。
清流站在宫中道场上凝神闭目,他神色淡然,气息比身上冷色禁欲的道袍还要令人心惧三分。
面前水榭溪流,远处山影重叠,仿佛一卷画。
潺潺水声本无情,清流却从中听出了几分焦躁之音。
太上忘情便心如止水。
清流本在冥想,听到这焦躁之音,便缓缓睁开了眼,窥天境还未修补完善?他的声音也像这流水一样,清冷缥缈,没有丝毫烟火气息。
乾道弟子们正在练剑,听到问话,纷纷停了下来。
回师尊,窥天境已修补完善。
花瓣如雨,于雾中竹林交织纷落。
清流抬起头,冷无机制的目光穿过云桥铁索,远远的落在对岸断崖上的青华长乐妙严宫上,数月前门中魔修一事,可有了定论?
从他冷色的流云袖里,有水一样柔软的素白色单衣随风飞舞了出来,好似云头上舒卷的白云。
出关数日,这还是道宗清流元君第一次主动问起道门中事。
弟子们挥舞长袖掐诀,将长剑入鞘,神色间有着几分同道宗一般无二的冷淡,更多的却是对师尊的恭敬。
此事尚未查明,只是弟子听闻,那魔修与天苍魔地脱不了干系。为首的乾道弟子站在清流身后七步远的地方,斟酌着回答。
陆堰呢?
溪水随风漾出波浪,清流看了自己的弟子一眼,将垂掉在溪前的紫藤花拨到一旁。
陆堰师兄不在道门中,已去陆地有几日了。
几个弟子跟了上去,余下的弟子互相看了一眼,祭出飞剑,继续在道场上练剑。
清流没有说话,站在溪边的青苔石板上,右手指尖掐诀,将一柄周身打着紫色雷电的长剑从心口处祭了出来。
师尊?
几个弟子惊的纷纷退后。
你将这数月来道门中发生的事,事无巨细,道与本君。
长剑雷鸣电闪,清流手执离天,从流云袖中拿出一方锦帕,神色平静的擦拭自己的本命法器。
为首的大弟子犹豫片刻,上前一步,目光却是不敢落在道宗身上,师尊问起,弟子却是想起一件事来。
他看着青苔石板上的苔藓慢慢开口,太疏幻府这一任的府君有一儿一女,儿子名唤纳兰流月,女儿名唤纳兰嫣然,从小就根骨奇佳,是天纵之才,这两个孩子也没有辜负太疏幻府的期望,不过长到十七八岁,修为已破了炼神,引得陆地修士人人称赞。
这本是一桩喜事,可世事无常,也大抵是命运注定,几年前镜涯开启,纳兰嫣然作为被寄予厚望的太疏幻府一辈,与其他世家的少年天才入了镜涯十五载。却是没人想到,她在里面的十五年里,与天苍魔地的尊首东黎道君私自结成了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