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仅仅只说了一个字话便断在口中, 因为他看到了桌上只有三人份的早点。
之后宋含章再也没有向许叔询问过淳乐水的动向。
他也再也没去剧场接淳乐水下过班,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把车停在郦水湾楼下, 等淳乐水回家后再离开,他到多数时候到家的时间都在九点左右,有时候自己开车,便不会从公寓楼前路过, 直接从地下停车场搭乘电梯上到顶楼,宋含章等一晚也只能等来家里亮起的灯。
但他大多数时候都不会自己开车, 从出租车上下来后便目不斜视上楼,从没往停靠在路边的车上看一眼, 也自然不会发现坐在黑暗里的宋含章。
宋含章也没想过要去打扰他,他不管工作再忙都会过来看淳乐水一眼,不过是图个安心。
至少他知道淳乐水还在。
已经将近十一点,楼上的灯还没亮,这是这段时间淳乐水最晚归家的一次。
宋含章从储物箱里翻出烟衔在嘴里,降下车窗吹风,但一直等不到人,他控制不住心底的焦躁,忍不住去想淳乐水为什么这么晚还没回家,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食指不停轻刮着方向盘。
一连抽了好几支烟,才听到一阵摩托引擎的声音, 一束亮光从转角处拐了过来。
摩托车漆黑的车身在路灯下发着光,宋含章对它很眼熟,当初淳乐水还住在老宅的时候他撞见过它送他回家。
淳乐水从车上下来,摘下头盔抛还给姜不厌:谢了。
小事。姜不厌接过头盔,他单脚撑在地上,略带担忧地问淳乐水,明天的试演没问题吧?
您觉得呢,姜导?淳乐水笑着反问,今天彩排你不是在场吗?
姜不厌看着他没搭话。
他顾及淳乐水的身体把他的练习量削减了大半,但淳乐水丝毫没掉链子,今天的彩排完成得非常完美。
如果明天试演仍然是这种效果,姜不厌可以预想到《山鬼》这个作品可以在业内获得什么样的声音。
但正是因为太顺利太完美,才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像头顶悬着的刀,你知道它早晚会掉下来,却不知道它到底什么时候掉下来。
走了。越到后面姜不厌越是不忍心多看淳乐水一眼,就好像每一眼都会是最后一眼,他戴上头盔,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淳乐水目送他离开后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转身走近公寓。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宋含章也没移开眼,他的车离得比较远,听不到淳乐水和姜不厌具体说了什么,但淳乐水面对姜不厌时的放松和脸上随意的笑容,面对他时是从来没有的。
淳乐水对所有人都很友善,除了宋含章。
来电铃声在静谧的黑夜响起,宋含章看了眼来电人,是简闻:喂?
过来陪我喝酒。
简闻声音里带着几分酒气,命令中饱含怒气,显然是经历了什么烦心事。
他撂下这么一句就挂掉电话,宋含章点开聊天框才发现他半个小时前就发了定位过来,不是酒吧或者会所,而是一简家旗下的一家酒店。
经理自然认得宋含章,把他带到简闻的房间,刷开房门后毕恭毕敬地请他进去。
宋含章随手将外套搭在玄关,刚抬脚还未完全走到客厅,一个空酒瓶滚出撞在他脚尖。
屋内酒气浓郁,客厅茶几上林林总总放着十几瓶酒,简闻背对着宋含章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正拿着瓶红酒对瓶吹。
宋含章第一次见他这样不要命似的喝酒,踢开脚边的酒瓶,拧眉抽走他手里的红酒。
操,谁他妈抢我酒?!
简闻怒而回头,宋含章瞳孔微睁。
简闻衣衫不整地坐在沙发上,身上的白衬衫也没掖进裤腰里,只勉强系着几颗扣子,敞开的衣领和脖颈上全是吻痕,但最关键的是他脖子和手腕上还留着被什么东西束缚过的痕迹。
怎么回事?宋含章绕到对面坐下,把酒瓶放在桌上。
你来了?简闻双眼通红,眼球上布满血丝,他没有回答宋含章的话,径直打开一瓶威士忌,给自己和宋含章各自倒了一杯。
他把酒杯重重拍在宋含章面前,大力之下溅出一片酒渍在桌上。
他不想说宋含章便不再追问,捏着杯子和他碰杯,仰头灌完了一整杯酒,喝完又沉默着给自己蓄满。
双方各有心事,套房内只有杯壁不断碰撞的声音。
连着喝完两瓶,宋含章突然听到对面简闻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简岛弄的。
宋含章抬头,简闻点点自己脖子上的痕迹,回答他进门时的问题:简岛弄的。
他一连说了两遍,宋含章捏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
简闻将手里的玻璃杯狠狠往地上一掷,啪的一声脆响,玻璃四散,酒液溅开,简闻整个人都怒了:我他大爷被简岛那个小兔崽子上了!那个疯子,我他妈是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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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红得仿佛要滴血:我他妈当初就不该去救他,让他被绑匪撕票死了才一了百了!操!
简家情况复杂,简岛是简父在简闻十来岁从外面带回来的私生子,后来被人绑架是简闻找到他并且把他从绑匪那里救了出来,结果养虎为患,最后被老虎给咬了。
简闻气得要死,宋含章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这事放谁身上谁都崩溃,他只能像当初简闻得知他要和淳乐水结婚的消息时那样,把简闻面前所有的酒杯都倒满。
宋含章全程没说几句话,就陪着他一杯一杯往下灌着酒,两人酒量都不浅,桌上满瓶的酒几乎都被他们喝到见底。
红的白的啤的,全都混在一起喝,神仙也挡不住,简闻还没醉,宋含章这个陪酒的倒是先醉了。
宋含章醒的时候头痛欲裂,再一看手机助理和许叔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
他挨个回拨过去,刚打完,浴室门被推开,简闻西装笔挺地出现在客厅。
西装里他穿了件高领,正往手腕上扣着手表,挡住腕间被束缚的痕迹,发型也收拾得妥妥帖帖,除了眼睛里的血丝仍然有点明显之外,丝毫看不出昨晚的狼狈模样。
醒了?简闻道,衣服给你送过来了,去洗个澡吧。
宋含章靠着沙发按揉太阳穴,闻到身上的酒气皱了皱眉,但他没有第一时间起身,而是抬眼看向简闻:你打算怎么做?
简闻冷笑:当然是要让那小兔崽子付出代价,我简闻可不是那么好上的,我要让他一无所有。
简闻一直不被简父所喜,但简家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他以前看在大家好歹是一家人的份上,给简岛留面子,但现在他可不会对那个兔崽子心软。
他一直韬光养晦,为的就是有能力和简父抗衡,甚至吞掉简氏,宋含章清楚这一点。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你放心,需要你的地方多着,我可不会跟你客气。简闻顿了顿,倒是你
宋含章就着水给自己喂了解酒药试图缓解宿醉后的难受,见简闻欲言又止,放下水杯问道:怎么?
你去照照镜子吧。
宋含章走进浴室,看到镜中自己红肿的双眼整个人都愣住。
简闻靠着门框:给你要了冰袋,你一会儿自己敷一敷,说真的我好多年没见你哭成这样了。
大概在宋南风还在世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宋含章是爱哭的,受点伤都要哭唧唧找妈妈经常被简闻嘲笑,不过宋南风去世后两人再相遇,简闻就没见过宋含章哭了。
昨晚明明是叫他来陪自己喝醉,结果宋含章先醉了不说,还一直撒酒疯让简闻去照顾他,把简闻累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