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林被他吓得一抖,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淳乐水扶着他的肩膀凑过去看他手机屏幕:看什么呢?
是小屿。把手机给他看了眼,楚林将手上的大衣递给他,穿上吧,别感冒了。
两人并肩往外走,淳乐水抬头:师哥,院里的樱花快开了吧?
剧院里栽种了几颗樱花树,就在从排练楼出来到剧院大门的路上,此时枯了一个冬天的树枝上已经缀满了绿叶,但还没有开花。
再等十几天应该就开了。楚林说,申舞的樱花应该也是差不多时间就都开了,到时候我们抽时间去看。
申城舞蹈学院内种植了近一千株樱花,一到花季赏花的人就络绎不绝,作为申舞学子淳乐水和楚林自然也不能免俗。
淳乐水点头:好呀,挑个周末把小屿也叫上。
走出剧院,淳乐水听到两声车鸣,停在路边的车降下副驾驶的车窗,里面坐着宋含章。
淳乐水和楚林道别后走过去。
怎么是宋含章,病都好了吗就到处乱跑。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淳乐水主动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烧都退了吗?
退了。宋含章发动汽车,过了会儿说,许叔怕你累着,让我来接你。
下次让司机来就行了。
嗯,我也是这样说的。宋含章说,但他就是不放心。
淳乐水点点头,长辈在小辈的身体情况上总是格外担心,他也能理解,但怎么会让大病初愈的宋含章来接他?
把自己放在许叔的角度,淳乐水觉得他就算自己来也不会让宋含章来。
他疑惑地往旁边看了眼,宋含章目视前方,非常专注。
这段几天宋含章瘦了不少,下颚线条十分凌厉。
他像是有所察觉,用余光往副驾驶的方向扫了下,撞上他视线后淳乐水淡定地别开眼。
算了,管他是不是许叔让来的
宋含章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我有点累。淳乐水带上帽子,特地强调,没事的话不要半路把我叫醒。
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大衣的帽子又宽又大,几乎将淳乐水整张脸都罩在里面,只从帽檐下露出半张唇以及瘦削的下巴。
下巴又尖又利,唇上也没什么血色。
宋含章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转头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抬手关掉了车顶灯。
车内几乎和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只有仪表盘上的微弱光线映照在宋含章脸上,他唇线绷得很紧,一到家便迫不及待地叫醒了淳乐水。
宋含章很害怕看到淳乐水坐着睡觉。
淳乐水率先下车,宋含章把车开进了车库。
一踏进家门,他下意识就在屋里找起了淳乐水的人影,许清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大衣,宋含章问:淳乐水呢?
乐水说他累了,一回来就上楼了。许叔说,我看他脸色不太好,最近确实把他累坏了,徐敏说明天做点好吃的,给你们俩都补补。
宋含章在客厅里站了片刻,从书房里拿出一份文件上了楼。
他站在淳乐水门前,几次想要敲门,手抬起了又放下。
许叔说他脸色不好,屋里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可能确实正在睡觉,如果敲门就会打扰到他。
淳乐水突然醒了,他这一觉睡到了半夜,此时是凌晨三点。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忍着浑身的疲惫起床下楼烧了杯热水端上楼准备晾一晾用来吃药。
他把放在床头柜里的药拿出来,正准备走过去关上房间门,突然听到宋含章房间传来一声惊呼,他忙放下手里的水杯走出房间,轻敲宋含章房门:宋含章?
屋内隐约有声音,但没人应门。
淳乐水害怕他有什么意外,直接破门而入。
床上的宋含章显然是被梦魇住了,满头大汗,迭声叫着外公。
淳乐水生怕他前两天的病况再来一次,一边拍他的脸一边试图把他从梦里叫醒:宋含章?
宋含章!
宋含章猛然睁开眼。
他盯着天花板失神了片刻,将视线下滑落到淳乐水脸上。
做噩梦了?淳乐水问。
宋含章抿着嘴没说话,过了会儿轻摇了下头,他从床上坐起来,大概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里,反应有些迟缓,半分钟后才问淳乐水:我把你吵醒了?
没,我刚下楼倒水喝,刚好听到你房间有动静。你没事吧?
没事。宋含章轻声道。
这种情况淳乐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点了下头就准备出去,走到门口时又突然被叫住,他回头,宋含章欲言又止地盯着他。
?
桌上的文件袋,宋含章说,是外公给你的。
回到房间,淳乐水先吃了药再拆开文件,看着里面的内容愣了一瞬,这里面装着的是宋氏的股权转让以及宋时清赠与他的其余遗产。
只看了几眼,淳乐水就原样塞回去,把文件袋放在了门边的柜子上。
他没想到老爷子居然把自己百分之七十的遗产都留给了他,淳乐水捂住脸,再抬头时眼眶有些红。
他躺在床上也无法再入眠,总会想起一些近两年来和宋时清相处的点滴。
迷迷糊糊的,淳乐水听到对面宋含章房门打开的声音,大概是夜里特别安静,听觉就变得格外敏锐,他甚至还听到了宋含章踩在地毯上沉闷的脚步声。
脚步停在他门前,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淳乐水转头看了眼房门,下床走过去,拉开,门前空无一人。
视线微微下落,便能看见靠在门边墙壁上睡觉的宋含章。
他坐在地上,身上裹着被子,但显然并没有睡着,正睁着眼睛从下往上望着淳乐水。
两人同时呆愣了几秒钟,宋含章站起来,张了张嘴但也不知道说什么。
母亲去世后有外公一直陪在身边,外公去世后特别是是在这次发烧醒来之后,只有看到淳乐水的时候他能感受到片刻的安心,一旦淳乐水不在他视线范围内,宋含章就会有些慌张。
大概是每次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淳乐水的缘故,他下意识地开始依赖他,就像当初依赖宋时清那样。
只是宋含章明明就没有听到房间里的声音,包括他的心声,他还以为淳乐水已经睡着了。
他为自己的行为找不到理由,但又不想离开,于是就这样沉默地站着。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