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把拐杖夹在腋下,梦魇两只手捏住蝴蝶结轻轻一拉,一根根被捋顺的胡子便散开来,嫉妒我。孔渠大人,你哎!你干嘛?!别拉我的胡子!
长明灯!孔渠扯着梦魇的胡子拽着他转了两圈,发现新大陆似的锤了锤手心,长明灯!我知道那根手指是什么东西了!
孔渠大人,大人,哎哟哟,疼疼疼!
从自己的下巴上摸下两根可怜的胡须,梦魇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孔渠,感觉孔渠好像被什么奇怪的玩意附体了似的,怎么开始一边转圈圈一边自言自语了。
肯定是长明灯,不会错的。我都追了快一万年了,四圣物的资料我倒着都能背出来。长明灯,不灭者久之。长明灯一旦点燃就不可能熄灭,除非燃尽燃料,但是长明灯天地共生,它的燃料是什么恐怕只有天道知道。
孔渠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甚至有些焦虑地开始啃咬自己的指甲。能不焦虑吗?从一万年前开始,他就追随着四圣物,他费劲心力地从西方佛门、蓬莱仙境,甚至方晏初那里偷出有关四圣物的资料,只为了有朝一日可以集齐四个圣物。
你确定只要我集齐四个圣物,你就能把玄天君带回来吗?孔渠不敢置信地看着方晏初,他很难相信平日里一个吊儿郎当万事不管的人突然靠谱起来,更何况这件事情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
一万年前的方晏初还很年轻,对于孔渠的不信任,他只能说:爱信不信。
我信!紧紧抓住意欲离席的方晏初,孔渠咬咬牙,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不停点头,我信你!只要你能把玄天君带回来,我什么都信!你需要四圣物是吗?那我就给你四圣物!
他死死地盯住方晏初的眼睛,发红的眼底隐隐有魔气升腾,执念占据了他的心神。他再也不是那个为西方世界而生的天地灵物了,灵物堕魔,天下罕见。魔纹从眼底浮现而出,血红色的纹路渐渐纠葛成一个开屏的孔雀,随着他紧皱的眉头钻入皮肤里。
孔渠自己都记不清那是多少年之前了,更难以数清自从自己堕魔之后到底挨了多少下雷劈。天雷劈碎了他漂亮的翎羽,劈散了他身上的光华,却劈不散足以让他堕魔的决心。
收集圣物,哪怕是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候他也依旧记着这一点。
四圣物之中,东海之精为地府所有,长明灯为西方佛门所有,尘世镜乃是蓬莱密宝,而另有一个圣物落入人间界。没有人知道最后一个圣物叫什么,也没有人愿意关心,因为圣物的归属是由天道决定的,而四圣物注定不能聚集,因此也没有人会管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名字。
没有人知道,除了孔渠之外。
对于最后一个圣物是什么,孔渠在许多年前泡在书海里的时候便有所猜测,只是迟迟不敢告诉方晏初。
因为
他心里还有犹豫。说起来就连孔渠自己都觉得可笑,方晏初自己提出来的方案就说明他心里有数。更何况方晏初是谁?天道圣人,一定程度上是代表了天道的意愿的,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事是他做不成的,那其他人也做不成。
但孔渠就是克制不住地担心,四圣物不能聚齐是天道规定的,一旦聚齐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如果,孔渠想,如果玄天君能回来的话,那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让他当场丧命也毫无怨言。
但是,如果这个当场丧命的人是方晏初呢?
方晏初不会轻易死去,但是如果天道真的如此绝情呢?玄天君是他此生最不可割舍的恋人,但方晏初也是对他最重要的友人。当年天道能因为玄天君对天道不恭而将他贬入玄墟,那一万年后难道就不能因为同样的原因把方晏初也贬进去吗?
想到这里,孔渠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发慌,当即伸手把梦魇抓过来:等等,你先别去,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头,我找了四圣物一万年了也没有找出一丁点蛛丝马迹来,怎么最近这段时间这么快就找到了两个,不对头。你先别去
啊?梦魇更摸不着头脑了。这个孔渠好像脑子坏掉了,换一个吧,他心想,我也没说要去偷那根手指头啊。
孔渠大人,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四圣物长明灯的,我怎么听不懂啊?
孔渠看着梦魇好奇的眼睛,透过规矩真人浑浊的眼睛看见了梦魇带着阴险笑意的灵魂,捏着梦魇手上未愈的肩膀,听不懂?你这样的低等魔物确实不容易听懂,你只需要知道别轻举妄动就行了。现在你可以跟那个老头换过来了。
梦魇乃是最擅长入梦的生物,凡是可能出现在梦中的信息他们都会收集起来,以期后续为人类制作噩梦。更何况这个梦魇已经是梦魇一族最后的一根独苗苗了,他不可能没听说过四圣物相关的信息,他只是想套话。
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你了。孔渠抓住梦魇的肩膀,五指成爪按上规矩真人的天灵盖,从里面抓出一个灰扑扑的灵魂来。那魂魄一落进孔渠手里就开始不停地挣扎,抓住规矩真人的肉身不松手,被孔渠团吧团吧捏成了一个小团,老老实实地换过来吧你!
把梦魇的灵魂收回之后,孔渠解开腰间的笼子拍拍笼子门把梦魇送了进去,顺手把在笼子里安眠的规矩真人抓出来塞了回去。规矩真人被孔渠下了安魂咒,不踏踏实实睡他个一两个星期是醒不了了,现在塞回去倒是可以强行唤醒他,不过孔渠可不找这种麻烦。
扛起沉睡的规矩真人,孔渠顺着海滩上的足迹把他送进张家的别墅:小张,我跟规矩真人说话的时候他不小心睡着了,我把他搬回来了,他睡哪儿啊?
张少纯正在厨房里偷吃呢,闻言赶紧带着一嘴油跑出来,擦了一把手就把规矩真人接了过去:放楼上吧,楼上有给真人留的房间。
好。孔渠跟张少纯两人一起架着规矩真人往楼上走,绕过楼梯转角,孔渠装作无意地问道,我跟规矩真人聊到你们张家的那个传家之宝了。
啊?哦哦张少纯点点头,有点为难地冲着孔渠笑笑,不好意思啊,孔总。我骗了你,其实那不是我们张家祖传的,那是
不用说了,我知道,真人为你们家买的嘛。
是但是我们家可是没少拿钱,真人说这东西招财运,还特地看了风水,我哥花了九位数才买下来的这东西,真不是我不愿意卖给您,实在是我哥也难以割爱啊。
孔渠先前只觉得张少纯家这个别墅阴气太重,想借着买宝贝的机会帮他们家一把,但现在看来既然事情跟圣物有关就不能这么莽撞了,连忙摆手道:嗨,也是我太心急了,谁家愿意把宝贝割舍出来啊?不过你们家那个东西实在是有点瘆人,寻常人家里招财摆财神就够了,谁摆这个?你说是吧?
是。张少纯颇有同感地点点头。
那这样吧,你知道我有个很懂这方面的朋友之前也来过你们家我请他帮忙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那当然好啊,别的不说,张少纯对方晏初真是一百二十个佩服,那就全委托给孔总您了。
孔渠接了这个委托,第一时间就是先去张家放手指的地下室拍了十几张照片,然后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飞回国内。
他不是来找方晏初的,他是来找智清的。
下了飞机,直奔兰若寺,推开智清的禅房,他敲了敲智清的桌面,面沉如水:智清,我问你,长明灯在哪儿?
第六十六章
(六十六)
你问这个干什么?
智清把从道门组织那儿借来的河图洛书往一边一推,道门的法宝他用着也不顺手,手里只留了两颗真佛舍利慢慢盘。
孔渠看了一下他手里的舍利子,白色骨殖凝结而成的舍利隐隐透露出金色,正反两面分别用朱砂写了一个大大的卍字。这舍利也就只有智清才能这么拿在手里盘着,其他人尤其是像孔渠这种煞气深重的人碰一下就会被灼烧至灵魂,像梦魇那种魔物来了瞬间就能烧掉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