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我就在人家老师的办公楼门前就哭了。哎,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哭着哭着就有个老头子窜上来,拿着名片就往我手里塞,说他是国家道门组织的,有正规资格证,说我眉心有黑气恐有性命之忧,然后就被保安架出去了。
这很正常,赵刚安慰她,这种骗子都挺会察言观色的,你一到学校就哭,他们这种人精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咱们家出什么事了。他后来没再纠缠你吧?
杨燕低眉摇摇头道:没有,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过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好像当时不止我们家人、老师和那个老骗子在场,好像还有两个人,但是我好像记不太清了
她眉目间的疑惑不是假的,赵刚跟自己老婆生活了二十多年了这一点还是清楚的,杨燕这个人在外说一不二,在家里也带了一点雷厉风行的作风,除了对自己女儿婉婉慈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外,在其他方面都格外严苛。杨燕说有,那就是真的有。
当时咱们家谁跟你一起去的?要是真有两个重要人物,问问他们记不记得,实在不行的话,就打电话问问婉婉学校的老师,老师们肯定记得。再说了,咱们婉婉既然已经醒了,再养几天就去上学吧,我看日子也快期末考试了,别耽误了学习。
我当时就带了几个远亲过去,别的都没有。对了,还有我姐家的孩子,叫张晨的。今年上高二,跟小婉在同一个学校的。当时是张晨陪我一起到的办公楼,为了这事还耽误了一节课呢。
杨燕记得很清楚,当时确实是张晨把哭得已经没什么力气的她扶了起来,然后他们跟着崇明一中教务处的老师一起进的办公室。但是总有那么一点不太对劲的地方,她自己又想不起来。想了一阵,实在是觉得想不起来了,干脆翻了个身抓起手机来给自己的姐姐发了条消息:姐!小婉醒了,咱们一家人吃顿饭吧,叫上晨晨。
第二天。
张晨:阿姨,我真的不记得那天有多出来的两个人了。你看我给你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说着张晨从桌上随手取出来几粒花生米放了两颗在面前的空盘子里,这是咱们两个,对面是王老师他们,然后在左边就是保安,再转过来就是那个骗子老头站的地方啊。
你不觉得,杨燕也拿起两颗花生米放在他们和骗子老头中间的位置,这个地方也曾经有两个人吗?
嘶阿姨,你不说我不觉得,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个地方好像是有点空。
杨燕赞同道:对吧?
但是我好像也记不太清了,要不这样吧,我回去问问王老师和保安大哥,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印象。正说着,赵婉婉最好的朋友已经在店门口等着了,正需要张晨过去迎接,他只能撂下手中的花生米,应付道,来了来了!阿姨你别急,小婉既然都醒了说明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点噩梦而已,不用担心哈。
看着张晨四处张罗,安排着赵婉婉相熟的几个朋友坐下的身影,杨燕的声音中有了一丝难免的苍老:姐,有时候我是真羡慕你,晨晨这么能干,不像我们家小婉,我真是,唉为她操碎了心。
儿孙自有儿孙福,递给杨燕一杯果汁,张晨的母亲在她身边坐下,咱们长辈看着他们不长歪就行了。就像晨晨说的,一点噩梦,你要是真觉得撞了邪,我帮你在道门请个长老做做法。不过听说道门最近死了个长老,也不知道死的是谁,谁知道还接不接活了。
当天晚上,赵婉婉日常抱着自己的小鲨鱼入睡,梦里又见到了那一捧如雪的火焰,火焰中渐渐显露出一双眼睛来,那双眼睛好似会说话:你偷了什么东西?
赵婉婉都看习惯了,她逃走的脚步甚至都有一点疲惫,只是牢牢地抱着那一朵火焰,依旧高声喊着我没偷醒了过来。醒过来的赵婉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抱枕,叹了口气坐起身来。
都说了,我没偷啊。她低声嘀咕着,缓缓从床边站起来走到自己书桌旁的书架前,打开一个盒子,我只是在路上捡到的,有人让我拿着而已。
木制的盒子甫一打开便显露出一丝柔和的光芒来,赵婉婉伸手将盒子里的东西捧出来。
那是一朵火,一丝跃动的火焰在她手上燃烧着,橙黄色的外焰一下一下地舔舐着赵婉婉的手心,静静地燃烧着。她不禁伸手抚摸着火焰,脸上露出迷恋的神情:乖啊乖
你这不是偷了吗?房间内陡然响起的声音吓了赵婉婉一跳。
你,你是谁?
半空中突然浮起一双眼来,仿佛是梦里那双质问的眼睛活过来了似的:不告而拿视为偷,你家里人没教过你吗?拿了不属于人间界的东西,你还想活着走出去?
我没偷。赵婉婉依旧坚持道,我没偷。我只是只是有个人拜托我帮他保存而已。
那双眼睛问道:什么人?
是
赵婉婉努力地回想那个人的身份,却只想起一节枯树枝一样的手,那双手皱着纸皮一样的皮肤将这个木盒交给她,声音嘶哑难听:小姑娘,这个盒子就交给你了。千万不要打开它,记住了,这句话我只说最后一遍,千万不要打开它,一旦打开它你的性命就很难保住了。你帮我保存二十年,二十年后,我来取它。记住了,我叫
嘶哑的声音渐渐远去,赵婉婉看了一眼手中的木盒,沉下声音道:他说他叫魂青。
第六十一章
(六十一)
这么说你是早知道赵婉婉偷了长明灯的灯芯才执意要救她的?
棋盘上的战局已经进入了官子阶段,季千山手执黑子,苦苦思考着。他自然不愿意方晏初一边跟他下棋一边还跟别人打着视频电话,但是没办法,他棋力不够,哪怕是这样也只是堪堪与方晏初打平。
方晏初手执白子,信手落子,一边回答视频中智清的问题:最开始我是不知道的。
季千山正在绞尽脑汁地在棋盘上寸土必争,试图守住自己中盘争夺下的优势。他之所以能在中盘厮杀中占据一丝优势,是因为他杀伐果断再加上刻意做劫,杀了方晏初一个措手不及。但是方晏初的官子能力堪称天下一绝,季千山不想输也不愿意输。
那你怎么
智清的声音一出来,季千山就一个暴扣把方晏初的手机扣下了,对着电话那边不耐烦地应付了一句:这还用得着问?不明白就自己想去,别打扰我和师父下棋!
愤愤地挂断了电话,季千山才又把注意力放到棋盘上,到了这个时候局势已经相当明了,他没输,但赢也说不上,两个人的对局只能在官子阶段一个子一个子地对拼才能分出胜负。这一点他不如方晏初,必须长考才能落子。
趁着他思考,方晏初也没拿回他手里的手机,只是就着这个局势问他:怎么挂掉了?
他太笨了!季千山手指摸进棋子,慎而重之地落在棋盘上,这也不明白!还要来问师父。
扫了一眼棋盘上的战况,方晏初手指轻轻敲着棋盘边:这么看来你是明白了,不如你说说智清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