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枝宁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再望向宋望秋,她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原来看上去顺风顺水的宋望秋,实则也是遇到过无数坎坷。
只是宋望秋不说,旁人便不知。
“也没什么。”宋望秋淡笑道,“他的反对与否,对我来说意义不大。”
或许是经历太多,宋望秋再谈起时,已经没有了起伏的情绪,语气平淡到仿佛是别人的故事。
宋望秋记得他告诉父亲,自己决心进入娱乐圈的那天。
那年他16岁,在高二结束的暑假,他被一个星探发掘,建议他参加艺考,踏入娱乐圈。
但在宋父的规划里,成绩优秀的宋望秋,是应该去顶尖大学攻读金融的。
宋望秋即使不愿出国,也该在国内定个好学校作为目标。
可那天宋望秋却坐着飞机来法国找到他,说他已经打算参加艺考,去电影学院学习了。
在餐厅里,宋父气愤不已,即使当着外人,他仍然拔高了声音:“你这个年纪叛逆,就专门干些我讨厌的事,来气我?”
“您可真会想。”宋望秋不由冷笑。
他压根不在乎父亲的看法,也根本不是为了吸引父亲注意,而故意叛逆的孩子。
他只是意外地发现了一条自己从未想过的路,由此看到了自己的另一种可能。
从某种意义上,那个普通的星探是他的向导,或是敲门砖,让他第一次了解到了娱乐圈。
“我怎么想了?”宋父愠怒道,“我最讨厌他们那个圈子,你就偏偏往里进。大好的前程,你全都不顾了!”
“不用显得很关心我。”宋望秋冷道,“你大概连我高考的科目都说不全。”
这是一句实话,宋父在法国定居已达十年,他鲜少关心宋望秋,对中国的考试也只有粗略的印象。
“我只是想要独立。”宋望秋继续道。
宋父闻言,反而笑了:“进什么娱乐圈,真可笑,靠着我给你的相貌,还说什么是你的独立?”
那一瞬间,宋望秋第一次厌恶起自己的这张脸。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扬起脸淡声回道:“家里的亲戚都说过,我长得更像妈妈。”
宋望秋的那双眼睛有种特别的柔和,眉眼之间,与母亲很像。
宋望秋一旦提起母亲,宋父便显得理亏起来,话也一时说不出了。
“我也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宋望秋看向对面的男人,“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我会自己赚钱,然后把从前你的钱,一分不少,连本带利还给你。”
即使宋父抛开他,去了法国,他的一切用度,譬如学费、生活费,也都是宋父出的钱。
宋望秋一直记着,甚至在学会复杂运算后,开始一笔一笔记账。
他想了想这些年的花销,便又认真补道:“利息就按法律允许的最高算。”
“你是翅膀长硬了……”宋父惊讶地看着他,从来不曾想过,还未成年的儿子会想这么多。
这压根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
宋父心头甚至生出了一种不安来,终于还是退了一步:“望秋,你一时心血来潮,想进去娱乐圈玩玩,也不是不可以,但终究还是要出来。而且我给你的钱,也从来没想过让你还。”
在宋父看来,他们是父子,即使关系再淡薄,似乎也不该如此明算账。
他有些怕着宋望秋的认真,怕他是想在金钱上算清楚,而后好断开了父子联系。
“我不是去玩。”宋望秋纠正着宋父的措辞,“我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宋望秋其实是个反应慢的人。
回头看去,他对演戏的兴趣早就有了苗头,自己却从来没往那一行想。
中学课少时,他就喜欢去最近的剧场看话剧。
话剧的表演方式大多略显夸张,演员情感充沛,极具感染力。
因为是一遍过,话剧演员们的状态有时不够稳定,便会出现了小失误。
还很年轻的宋望秋,每每遇到这种情况,便会下意识思考起来,设想着如果是自己在台上,该如何表演,如何救场。
有一次的话剧临时找了观众互动,选到了前排的宋望秋,这大概是宋望秋最早接触过的演戏场景。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宋父却道,“我只希望你最后还是能回到正途。”
十多年过去,宋望秋最终还是没能走上所谓的“正途”。
他反而在演戏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决绝而坚定。
在入行两年后,宋望秋十八岁,在生日当天,他给宋父的账户汇入了一千万。
随后,他注销了手中这张,曾经接收宋父抚养费的银行卡。
宋望秋认为,这样或许就是两清。毕竟他和宋父没有情感上的牵扯,只有抚养费作为牵绊。
随后很多年,宋望秋都没有再同父亲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