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只剩下他的一小撮心腹还在顽强抵抗,但也怕是抵挡不了多少时候。
白尚书的反水倒是很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也给他们争取了时间。
老太监把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帝王从床榻上扶起来,开始给他整衣穿鞋, “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陛下,咱们先退出去,然后再从长计议,回来收拾这群反贼!”
他的动作迅速,楚倚阳也没有反抗,很是配合。
北堂寒夜见那双潋滟的眼眸朝着自己看过来,听他问老太监:“朕手下现在还有多少人?”
老太监思索了一下,报了一个数字。
燕王跟他手下的高手就见到这个明明已经众叛亲离、山穷水尽的红衣暴君,此刻依然还气定神闲得像是坐在永世存续的帝王宝座上,漫不经心地道:“就剩这么一点人,不好办啊。”
他说完,就朝着从进入这座宫殿里以后便被眼前的一切不断冲击、不断刷新世界观的燕王殿下看了过来。
一触到自己的兄长目光,谢长乐心中就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重新穿戴整齐,又恢复了平日模样的暴君看着他,用一种丝毫不着急的语气说道:“在出口肯定已经也有人在等着朕了吧,燕王?”
“我——”燕王握着手中的剑,下意识地上前一步,“臣弟今夜入宫只是为了带老师走,皇兄若是愿意放人,臣弟可以立刻离开。”
“殿下!”
他的话音刚落,身旁那些高手就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他们今夜随他闯入皇宫,所行就已经是谋逆之事,只不过这个暴君道行逆施惹得怨声载道,所以他们占了大义。
要改天换日、拯救江山于水火,今夜就是绝佳的机会,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怎么还能放暴君离去?
殿中气氛顿时变得紧绷起来,老太监背上冒出了冷汗,燕王触碰的是陛下的逆鳞——想让陛下放弃白尚书,怎么可能?
只不过看着自己弟弟的红衣君王却轻笑一声,再次将目光转移到了北堂寒夜身上:“你要让老师跟你走,那也要看老师愿不愿意。”
这个问题……
谢长乐的表情一僵,也看向了北堂寒夜。
在来之前,他对老师会不会跟自己走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怀疑。
兄长对老师有着禁忌的感情,而且他的性情中充满了征服与掠夺,这是身为君子的老师最不喜欢的,可是现在他却不觉得这件事情是他兄长的单箭头了。
“陛下——”时时注意着殿外动静的老太监眼角抽了抽,听见外面的声音消失了,顿时想要提醒面前的人赶紧动身离开。
然而他伸出的手却抓了个空,转头一看,他看着长大的陛下已经朝着正在一人跟燕王还有他手下的高手对峙的尚书大人走了过去。
“……”
老太监停在空中的手徒劳地抓了抓。而看着暴君在这个时候还有恃无恐向着他们走来,燕王身边的高手全都绷紧了背脊,不知他要做什么。
帝王眼中仿佛完全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即将被叛乱者包围的紧张。
他只不急不徐地走到北堂寒夜面前,抬手抚上了他的衣襟,对他说道:“老师选吧,是要跟朕的弟弟走,还是留在朕身边?”
燕王看着这一幕,手中的剑不知所措地垂下,觉得自己不是很有勇气听老师的答案。
偏偏他的兄长还旁若无人地靠近了老师,在呼吸可闻的距离追问道,“选朕还是选他?”
借着衣袖的遮挡,北堂寒夜感到他的手覆了上来,从自己手中巧妙地拿走了那把剑。
猜到他要做什么,剑尊身上因为被打扰而溢出的杀气褪去了,开口回答了他的话:“选你。”
话一落下,他就看到面前的人满意地笑了起来,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手中的剑架在了亲弟弟的脖子上。
“……”
因为太尴尬没来得及闪避,被没有多少武力值的兄长把剑架上来的谢长乐一时间只觉得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这一幕都非常丢人。
“殿下!”
“可恶!卑鄙小人!”
他身后的人见状忍不住纷纷痛骂出声,更朝着与暴君同流合污的北堂寒夜怒目而视。
那些击败了老太监的心腹、从殿外杀进来的禁卫见到殿中这一幕,也都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红衣君王持剑的手不见一丝颤抖,视线毫不在意地在他们身上扫过,“朕的剑术不怎么好,要是一不小心伤了你们燕王殿下就不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绕到了弟弟身后,更好地用手中的剑制住了他。
其他人投鼠忌器,知道这暴君六亲不认,如今身边又有白尚书这样可以在转瞬间杀死他们所有人的剑术高手,只能看燕王殿下被他劫持着,渐渐跟他们拉开距离,被带到另一边去。
见陛下既掌控了白尚书,又劫持了燕王,一下子逆转了形势,老太监可以说是整个宫殿里最开心的人,在三人走过来的时候,他欢喜地迎了上来:“陛下英明啊!”
有了燕王做人质,这些反贼也要有所顾忌。
皇位总要有人来坐,他们绝对没有这个胆子黄袍加身,想要从密道出去就更有把握了。
红衣君王劫持了自己的亲弟弟,对欢喜的老太监说道:“开密道。”
轩辕皇朝只有历代帝王才知道的密道居然在这个老太监的掌控之中,众人看着他离去,心里都觉得这个暴君实在是太过大逆不道。
燕王殿下被身后的哥哥推了推:“走。”
他看着周围围上来的手下,再看了看随意抓了外袍披上、跟在兄长身边的老师,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只能按照兄长的话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