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堆东西,顾迟迟难免想起骆川,但她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也只能怅然的叹口气,强行将他抛在脑后。
到了知青点,宣柳也在收拾打扮。
见顾迟迟来了,她高兴的不行,含笑嗔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早?离何大哥来接还久呢,你多睡会儿啊!”
“我可是姐姐的娘家人,当然要来给姐姐送亲啊!”顾迟迟笑着将礼物递给了宣柳,不出意外的又被她嗔怪了一番礼数太多。
但顾迟迟知道她是好意,笑嘻嘻的听着她数落自己,等她终于说完了,便一把将她按到梳妆台前,又拿起了梳子,“姐姐今天是新娘子,可不能操心,让我给姐姐梳个美美的发型,保准叫姐夫看呆了去!”
这个时候说起何磐,宣柳到底还是害羞,清丽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红霞。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柳,蒲柳韧如丝,磐石无转移。”1顾迟迟嘴里念着做了改动的诗句,手里盘发的动作不停,三下两下的,就给宣柳弄出了一个鱼骨辫打底的发髻来。
对着镜子里重复她刚刚念过的诗、已然痴掉的宣柳,顾迟迟得意一笑:“怎么样,宣柳姐姐,我的手艺好吧?”
宣柳这才回过神来。
看着镜子和平常截然不同的自己,宣柳惊呆了,“这竟然是我?迟迟,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呢!”
“这有什么?姐姐本来就漂亮,不过是平常不爱打扮罢了!我只是给姐姐锦上添花而已。”顾迟迟冲她眨了眨眼,开始对宣柳吹起了彩虹屁,将宣柳夸的面色通红。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宣柳自己戴上了红色的绒花,又去换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裙,在家里坐着等何磐来接就行了。
陆陆续续的,一些和宣柳交好的大姑娘小媳妇也来了,小小的知青点变得热闹起来。
看到宣柳的新发型,她们好奇极了,围着宣柳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倒是将顾迟迟挤到了角落里。
没人搭理,顾迟迟也乐的清净,自个摸了一把葵瓜子坐在角落里磕着看热闹。
“对了,宣柳姐姐,我…我马上也要结婚了,你能跟我说下你的头发怎么弄的吗?到时候我也想弄个差不多的…”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个姑娘满面通红的开口问起了发型的事。
宣柳有心替顾迟迟拉好感,也不揽功,直接告诉她们是顾迟迟帮忙弄的。
整个屋子瞬间静了一瞬。
有人往坐在人群外的顾迟迟看了一眼,接着撇了撇嘴,不屑道:“原来是狐媚子的手段,怪不得呢!”
她这话却是将宣柳也骂进去了,顾迟迟瞬间不乐意了,她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瓜子屑,轻飘飘的看向对方,笑道:“狐媚子也比黄脸婆好,姐姐你说是不是?”
这却是戳中了那嫂子的痛脚,她家里男人也是个不着家的,为此两口子没少干架,但她越是和她男人吵架,他男人越是躲着她。
听到顾迟迟拿这话刺她,她气的胸膛不断起伏着,红着眼眶瞪着顾迟迟,半响说不出话来。
“照我说啊,我们女人呢,还是要学会讨家里男人欢心,但要是天天邋里邋遢的,要我是男人啊,我也不乐意看着,”虽然顾迟迟不认同这种观点,但也不妨碍她拿出来挤兑人,就像现在,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这那个嫂子,在对方油腻的围裙上停顿了几秒,做作的摇了摇头,“像嫂子你这样的,一定对我的话深有体会吧?”
“你!”再次被她戳中痛处,那个嫂子再也压抑不住怒气,作势就要打顾迟迟,没想到被最先开口问发型的姑娘拉住了,那姑娘将人往后一扒拉,自己站到了顾迟迟面前,先替那嫂子道了个歉,才期期艾艾的问道:“那…那顾知青,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才能…才能像你一样?”
今天来宣柳这里的,大部分都是一些新婚不久或者即将出嫁的同龄人,听了顾迟迟先前那番话,说心里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们惯常对顾迟迟又嫉又恨,没少说过她的坏话,现在拉不下这个脸开口问她罢了。
这个姑娘做了出头鸟,这些人乐的不用和顾迟迟打交道,不过却都悄悄支起耳朵听了起来。
被这么多双眼睛明里暗里看着,顾迟迟也不慌,她大大方方的分享了几个发型,又亲手为这个姑娘弄了一个有别于宣柳的发型,倒是得了一叠声的感谢,“顾知青,真是谢谢你了!那个…我叫赵满儿,我结婚那天可不可以请你过来帮我做个头发啊?”
见她眼巴巴的看着,顾迟迟想着最近没什么事,便干脆的答应了,“好啊,你不嫌弃我手艺差就行。”
“不嫌弃不嫌弃,顾知青,你人真好!”赵满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写过顾迟迟,美滋滋的坐下了。
但这个口子一开,就又有几个即将结婚的姑娘来请顾迟迟帮忙,顾迟迟捡着顺眼的答应了,那种请她帮忙还不情不愿的,她随便找了两个理由,直接拒绝了。
一时间,倒是引来了很多人对她改观,也收获了两个说得来的朋友。
就在屋子里热热闹闹的交流着打扮经验的时候,一串响亮的鞭炮声由远及近,还有小孩起哄的声音穿来:“接新娘子了!接新娘子了!”
屋子里瞬间忙乱起来,有身强力壮的去堵门的,也有起哄打趣宣柳的,屋里屋外都闹腾了起来。
等这简单的仪式结束,顾迟迟扶着一身大红的宣柳出去,就看到不大的知青点外到处都是鞭炮炸飞的细碎红纸,而站在人群之前的何磐,穿着一身笔挺的绿色军装,胸前也带着一朵红花,正笑得像个傻子似的。
等和平常截然不同、娇羞中带着温婉的宣柳出去时,他的眼睛直愣愣的就看了过来,显然一副被惊艳了的样子。
惹来一阵善意的起哄。
等反应过来,一对新人脸上都是红红的。
但何磐到底年龄大些,有当了兵,心理素质了得,硬是顶着围观群众的笑声,大步走向宣柳,一把将人抱起就往院外走。
起哄声更大了,还夹杂了几声口哨声,将一向大方的宣柳臊得将脸埋在何磐怀里不肯露面。
含笑看着这一幕,顾迟迟却想起不知道在忙活什么还没回家的骆川,她出了一会儿神,反应过来时,却是轻轻一哂。
莫名其妙的,想他做什么?
当她将注意力再次放回现实,变看到何磐带过来的本家兄弟们进屋将宣柳的嫁妆放进箩筐里,喜气洋洋的挑着跟在他身后走了。
何磐家里还比宣柳这边热闹的多,小小的院子里摆了十多张从各家借来的桌子,满满当当的坐着人,正热火朝天的聊着天。
接亲的队伍快到何家的时候,就点起了红色的鞭炮,在震天响的鞭炮声里,一路噼里啪啦的往何家走。
小孩子们捂着耳朵,嘻嘻哈哈的围着队伍跑前跑后。
被这股纯朴又热闹的气氛感染,顾迟迟也笑得开怀。
满天红纸碎屑里,她这么一笑,便如同一树桃花乍然开放,浓艳极了。
“迟迟,你真好看…”一旁的赵满儿看呆了,低声感慨道。
她总算理解村里那些为顾迟迟神魂颠倒的男青年们了,这样一个美人,要是愿意对自己笑一笑,只是为她干点活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