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看牌子，”沈青禾道：“要是高定，顶多也就几万块。但要是大师手里出来的，恐怕是有市无价。”
听刚才那男人所言，恐怕后者的可能性很大。
两人吃完了饭，歇了个午觉，然后踩着点去听了场讲座。认真算起来，她们充其量就是个商人，并不是行家，听了半天，听得直打瞌睡。
坚持了一个多小时后，苗月悄悄给沈青禾发了一条微信。
“听不懂，想溜。”
这话正中沈青禾下怀，卖刺绣和做刺绣实在是两个行当，虽然她也想多学学，看有没有什么灵感能用到生意上的，但这讲座也太枯燥了，上面那个五十多岁带着眼镜的大师絮絮叨叨讲了这么长时间，语气又慢，沈青禾听得云里雾里。转念一想，她能卖好衣服不就行了，也不一定要成为刺绣行家嘛。
于是跟苗月打了个信号。两人一前一后挪开椅子就要出去。
“麻烦，让一让。”沈青禾轻轻拍了拍旁边人的胳膊。之前因为光线昏暗，加上大家都是正襟危坐，她也没有注意到。直到这时，那人转过脸来，沈青禾才借着讲台上闪现的ppt的光亮看清这人正是中午时碰到的那个男人。
沈青禾就朝他点了点头，又轻声说了一遍：“麻烦让一下。”她示意他腿稍微收一收，她们就可以出去了。
男人看了沈青禾一眼，眉头微皱，但还是收起了腿。
沈青禾溜出来后等了一会儿，发现苗月并没有跟上来。赶紧给她发了条微信：“人呢？”
消息发出去，等了大概十来分钟，沈青禾才收到一条回复：“没走成。”然后是一个哭泣的表情包。
沈青禾赶紧问发生了什么事，苗月那边紧接着就发了一大段话过来。
“你刚溜出去，我就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了，一句没答上不说还被全场关注，现在可走不了了。”
沈青禾：“……”
看来苗月要听完全程才能出来了。沈青禾一个人也没有了出去逛的欲望。只好先回房间去。
可回到房间，也没事可做。看看时间，这会儿才五点不到，既睡不着也不想吃东西，做点什么好呢？
沈青禾原地转了两圈，突然想起周霆鹤临走时说的话，他说的有事要回南京去。
民国时期的南京啊，不知道和网上那些老照片里的一不一样。
沈青禾突然有了想去看看的冲动。她跳下床，打开行李箱翻找一会儿，换上了一件藕荷色的齐膝旗袍，想了想又加上了一件米色风衣。
风衣是复古的款式，沈青禾觉得即使穿到民国去也不会显得怪异。
现代的南京虽然是阴天，但人走在外面也不会觉得凉。可一到民国的南京大街上，因为下着小雨吹着风，沈青禾瞬间就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她裹紧风衣，看前面有座茶楼，就紧走了几步避了进去。
此时临近晚饭时分，客人不多，带着瓜皮小帽的伙计正靠在柜台上打盹，被沈青禾进来的脚步声惊醒后，赶紧抹了两下眼睛，提起手边的茶壶就迎了上去。
“您几位？”
“我一个。小哥，有什么好茶没有？”沈青禾吸了吸鼻子，找了个临窗的亮堂位置坐下，笑着问道。
“有，碧螺春、雨花茶、君山银针，小店什么茶都有，看您习惯喝哪种？”
“倒也没有特别习惯的，”沈青禾犹豫了下，想起来雨花茶应当是南京特产，于是道：“那就上一壶雨花茶吧。”
“好嘞。”伙计答应一声，“您要点什么糕点吗？”
“有桂花糕吗？”
“有！这也是本店的招牌之一。”
点完之后，伙计小跑着进了后堂。然后茶和糕点很快就被一齐送上来。
沈青禾品了一口茶，一口喝下去只觉得齿颊留香。又拿起一块桂花糕尝了一口，糕点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很是好吃。
沈青禾吃完一块，倒是引出了饿意。于是又拿起一块儿，正准备往嘴里放，余光一瞥，就看见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站在自己桌边。
沈青禾吓了一跳，问道：“你有事？”
小姑娘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两个眼睛继续盯着桌上的那碟糕。
沈青禾就有些膈应了，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她环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一个伙计，于是只能问那小姑娘。
“你是饿了吗？”
话刚出口，小姑娘脸上就是一喜，一手伸上桌，将碟子端起，另一只手就撑开了斜挎着的布丁袋口，然后将那碟糕倒进了口袋里。
她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实在太快，待沈青禾回过神来时，小姑娘已说了句“谢谢姐姐！”就朝门口跑去。
刚跑到门口，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伙计一把捉住了。
“又是你这毛丫头。偷了客人的糕点还想跑？”伙计阴狠的想要去抓小姑娘的头发，被她一矮身就躲开了。
小姑娘跳出茶馆大门，丢下一句，“是姐姐给我的。”然后就跑的没了影。
伙计没有逮到，低声骂了一句什么，又甩着毛巾进了后堂。
沈青禾目瞪口呆的看完这一切，喝了口茶压惊。
此时也没了再吃下去的心思，于是就打算叫伙计过来结账。
可从包里掏钱掏到一半，她突然福至心灵，抬头看向窗外。
窗外那种满了梧桐树的街道上，周霆鹤就站在不远处，一身黑衣，维持着向前走的姿势，眼睛则紧紧盯着她这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