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杨奇摇摇头。
“那么,”疯狂之王把王冠摘下,轻轻的放在桌上,从王座上走下。
“你来体验一下,为王是什么感觉。”
杨奇起身,走向王座,把王冠戴在头顶之上,然后疯狂的晚宴继续。
杨奇一日为王。
在这一日中,疯狂、绝望、痛苦与悲伤,不再缠绕着杨奇。
相反,杨奇可以把疯狂、绝望,痛苦与悲伤化为刀刃,不断的赐予他人,欣赏他人的挣扎。
他感到绝大的轻松、幸福。
午夜的钟声敲响十二点,疯狂之王,从人群中缓缓出现。
他注视着杨奇,慢慢说道:“我的孩子,你知道,为王是什么滋味了吧。”
“为王的滋味,是世间最美妙的滋味。”杨奇回答。
“哈哈——”疯狂之王笑了,他说道:“那么,抬起你的头吧,我的孩子,看看,你的头顶之上,有什么——”
杨奇抬头。
他看见,自己的头顶之上,有一把倒悬的宝剑,剑锋朝向自己。
宝剑,由一根极细的丝线缠绕,一阵风,就会让宝剑降下。
这就是那个梦境的全部,杨奇曾经忘记,但现在终于想起了。
“达摩克里斯之剑。”杨奇在心中缓缓地回答,“答案就是它。”
王是王国之中,最伟大的存在。他享有一切权柄,拥有所有财富,全部的荣光。他的一句话,可以决定其他人的生死,决定其他人的命运。
他可以吊死浴血奋战的勇士,可以腰斩忠良的臣子。他可以让狗成为将军,可以让驴成为总揽王庭的大臣。
这是何等美妙的身份,所有品尝过它滋味的人,都再也不肯放手。
但是,王真的就那么美好吗——
朝堂之中,多少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臣子,内心深处有荆棘与刀剑,他们辅助王,却也时时刻刻的想要弑君,把王国握在自己手中。
宫廷之中,多少孩子,他们口中尊重父亲,却无时不刻的幻想,父亲死去的那一天,他们会接过父亲头顶的王冠,手中的权杖,坐在那宝贵的位置上。他们一日又一日的等待,总会有一天,他们会再也忍不住。
宫廷之外,那万万千千的臣民,他们口中高声赞颂你的伟名,宣称永不忘记你的伟大功绩,但是,他们随时都会饿,随时都会冷。饥饿与寒冷会化为质疑,质疑会化为愤怒。当他们开始愤怒时,火会烧遍王国的全境。他们会举起手中的锄头与镰刀,涌向你的王庭。
守护王庭的战士,他们接受你赐予的珍宝,口中高唱永远忠诚于你,他们身着盔甲,手中握着宝剑。但是——他们也有幽暗的心。他们在高呼吾王不朽之时,究竟在想什么?他们会不会在一个深夜,接受不轨之徒的贿赂,他们会不会在一个午后,忽然举起刀剑,朝向你?
尤其是——王国之外,总还有王国,王国之中,总还有王。他们与你一样,拥有无上的权柄,但他们永远,永远,永远都渴望更多。他们心中充满恐惧,但是,也充满贪婪——他们渴望你的国土,渴望你的财宝,渴望你的臣民,渴望你的妻子,他们渴望着,他们想要毁灭你,夺走你的一切。
王必随他的国灭而死,而寻常之人并不会,他们只是换了一个王,这个王与那个王,究竟又有何区别。
这些全部都是痛苦与恐惧,这些痛苦与恐惧沉入心中,深入灵魂,深入骨髓的最深处,它们在王心中最幽暗的地方,无时不刻的,在啃咬着王的心。
它们静静的,轻轻的,永不止息的说下去:
你的头顶,有宝剑——那宝剑,随时会落下,也许,就在下一刻!
王的头顶,永悬宝剑!
这就是为什么,乌拉诺斯,永远不让十二泰坦出生,
这就是为什么,克洛诺斯,把孩子一个又一个吞入腹中,
这就是为什么,宙斯,会把墨提斯活生生吃下。
因为它们恐惧,它们无时不刻的生活在恐惧与痛苦中,那恐惧与痛苦,化为宝剑,高悬他们的头顶!
“王者头顶,永悬宝剑。”杨奇缓缓说道。
……
乌拉诺斯沉默了。
他,默认了杨奇的回答,杨奇的回答是正确的。
但是,还不够,这些还不够。
杨奇一定要,把这个问题,活出来。
不是仅仅回答问题,他一定要在现实中,把这个问题的答案,活出来!
嗡……
点点王者之力,注入杨奇体内。
非常微小,却无比精纯。
那已经足够。
“?”安泰俄斯,把剑拔出杨奇的心口。
他的神力之源,已经完全崩碎,生命气息,也应该消失。
但是……他竟然没有死去!
安泰俄斯面露惊异之色,他手中的宝剑,再次狠狠刺向杨奇的心口。
宝剑在碰到杨奇的瞬间,剑身忽然弯曲下去,剑锋朝下,仿若在朝拜一般!
轰!
神力传来,安泰俄斯被震退数米,他惊异的说不出话来!
那神力,并不浩瀚,却精纯无比,带有无上王者的威严!
他看见,杨奇的身上,出现一道淡淡的神光。
那道神光,飞向远处的冥后尸首。
嗡……
随后,在安泰俄斯活的百万万年中,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神光,把“死”之本体,提取了出来!
冥后已经确切无疑的死了,但是,那道神光,取走了她体内的死!
生命气息,如永不止息的风,缓缓出现,在她的体内重新开始流转。
冥后,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她苍白的脸上,出现一丝红润。
她活过来了!
但更让安泰俄斯惊讶的是——那可是死之本质,是冥后的死之本质!
生灵死后,它们的命运丝线,会停止与其他的命运丝线纠缠。
所以,死的本质,就是“让命运丝线停止纠缠的力量”。
那是来自命运之河的力量,是世间最伟大的力量,是宙斯也根本无法染指的力量!
哪怕是那用金羊毛,编织出命运丝线的命运三女神,也不过是命运的傀儡!
浩浩荡荡的命运之河,从来不因生灵的意志停止流淌,转变方向。
但是,杨奇竟然,把“让命运丝线停止纠缠的力量”,提取了出来!
而后,化为一把巨大的宝剑,悬在他的头顶!!!
那把宝剑,震颤着,轰鸣着,发出恐怖诡异的神力,那是谁都无法阻挡的至高本源之力,哪怕宙斯也无法阻挡!
宝剑,好像随时就要掉落,让杨奇的命运丝线停止缠绕!
那把宝剑,悬在杨奇的头顶。
“他……他承受了冥后的死,承受随时让命运丝线停止纠缠的力量……”安泰俄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只觉得在梦境之中。
而后,杨奇抬起头来,他看向安泰俄斯。
“……”
安泰俄斯感到浑身战栗。
嗡……
至纯至精,完美无比的王者之力,从天而降,落在杨奇的头顶之上。
凝聚成一顶,龙骨王冠。
不再是破碎的白骨王冠,而是,完美的龙骨王冠。
杨奇张口,他说出的话音带出了龙族之鸣。
他的瞳孔骤然竖起,化为龙瞳,而后,宽余万米的翅膀,覆盖着额透明的鳞片,出现。
……
苍穹之极,周身为万千气流,闪耀晨曦与落日光芒,可以把大地染红的巨龙,“大气巡礼之龙”,忽然停下。
它们朝向一个方向,低头。
因为王已诞生。
天空,奥林匹斯绝大多数的龙都在这里。
奥术魔法之龙,暗影虚空龙,永坠之龙,苍碧之龙,万千龙族,忽然听闻远方龙吟,它们聆听着,而后一同低头。
因为王已诞生。
海洋,深海之中,拥有九头的巨龙,一同垂首。
拥有百万尾巴,缠绕在一起的缠尾之龙,忽然垂首。
万千蛟首龙,正在捕食,它们的眼中混沌愚蠢,把鲜血和肉塞入口中。忽然,它们的龙瞳张开,停下进食,望向远方,一同低头。
因为王已诞生。
冥界,虚空暗影龙。
深渊,深渊巨龙。
奥林匹斯,从上到下,所有的龙族,一同低头。
它们看向同一个方向,低头许久,而后,扬起修长的脖颈,一同怒吼出恐怖浩瀚的龙吟。
龙吟之声,响彻整个奥林匹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