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但也不是所有的出嫁女,都能够在这一天回娘家,家里有嫂子和小姑子的,就要商量着来了。
许多美已经没有娘家了,自然没有地方去。
但高守旺邀请高明程携带家属前去他家过年吃饭,因此这天一早,高明程就早早的提着礼品,准备带着老婆孩子去高守旺家了。
临走前,高明程照样叮嘱毛子自己随意,想吃什么,就弄什么,也可以到老村那边走走,和人说说话也行。
这大过年的,还是老村那边人多热闹些。
毛子满口应下,的确打算带弟弟去老村那边走走。
洋洋对山村生活还是满适应的,他每天盯着满山的树木和家里的几条狗,几只羊,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但毛子就多少觉得有些无聊了。
趁着大过年的,他也打算放松放松,于是等高明程他们走后,他先是把院子到门口的雪铲掉。
这雪是昨天和昨晚下的,雪层松散,还没有被冻实,因此扫起来也容易。
扫好雪后,毛子给洋洋戴好帽子和手套,牵着他的手朝老村那边走去。
他们才刚出门,而高明程夫妇则已经抵达高守旺的家了。
高明程和高守旺交情甚笃,而许多美曾跟着董飞霞学过裁缝的手艺,两人关系也是极好,至于他们的女儿,大家也都是认识的。
高明程一家的到来,受到高守旺热烈的欢迎,他忙让儿子给高明程倒水喝,又喊许多美和小旭旭去吃,并且还给了小旭旭一个红包。
高明程推辞不了,只得先收下,又教小旭旭说谢谢细爷爷。
好在谢谢两个字,小旭旭说的还是挺顺溜的。
孩童清脆的嗓音和天真无邪的笑容,引得大家阵阵善意的笑声。
高守旺看着高明程的孩子,不由得对自己的两个儿子说道:“你们什么时候也让我抱孙子?”
这两个参军的儿子,也不是拘泥别扭之人,大大方方的说快了,只是他们情况特殊,能不能在家里摆酒,那就不好说了。
相比起其他爱面子的人,高守旺倒也看得开,只要儿子能顺利的结婚生子,那么摆不摆酒,也不重要了。
因为过来的早,所以大家坐在一起烤火聊天吃果,过了一会儿后,董飞霞才起身,准备去厨房做饭。
她的女儿立即起身,要去帮忙,许多美也打算去帮忙,但她是客,被强行留下了。
许多美坐在那儿,一边看着小旭旭跟着董飞霞的几个外孙玩,一边听着高明程他们的谈话。
男人们聊天时,话题很广,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又说到那个了,逮到一个话题,就能议论起来,有时候说到最后,还能各持己见的争论起来。
和女人们不同的是,他们谈论的,都是大的方面,比如今年是否风调雨顺,地里的庄稼长势如何,又或者是今年各行各业的行情如何,工资、物价,是否上涨,最后又说起村里有多少人眼馋着想建房,又有多少人有能力把房子建起来等等。
说话的除了高守旺父子和高明程外,还有高守旺的女婿。
高守旺的女婿是董家村的人,董家村和高家村算是邻居,相隔只有十几里路,只不过他们在另外一个山头那边。
到兴安岭那儿时,就有好几条小路,一条路是到高家村,一条路就是到董家村,还有一条路更偏远些,绕着山脚下行走个二十几分钟,就能到许多金嫁去的那个村子了。
“姐夫,听说你和大姐今年准备建房子?”高守旺的大儿子看向董姐夫。
董姐夫的皮肤略黑,五官普通,笑起来显得憨厚,他人虽然看上去有些拙,但手艺还是很精巧的。
他是泥匠。在乡下,有八种匠人,分别是木匠、泥匠、篾匠、铁匠、船匠、石匠、油匠、剃头匠。
这泥匠就是用泥制作各种各样泥塑座屏的手艺人,不过建国后,就不再做小庙宇的泥菩萨,而是主要做农家存粮用的泥瓮子、土圆墩,烧饭用的泥锅炝也都是泥匠做的。
另外还有分支可以做砖瓦和大缸。
董姐夫是家传的手艺,最初是跟着长辈给人做土墙,以前的人穷,住的房子都是泥土房,而好的泥土房其实也能够挡风挡雨。
不过随着改革开放后,村里的经济条件也越来越好,现在建房子,那基本不会再建泥土房,而是要建砖瓦房的。
好在做砖烧窑之类的活计,董姐夫也是会的。
这几年陆续有人要建房,董姐夫能接到的活计也挺多的,这一年下来,忙时干活,闲时种地,再有他老婆在制衣作坊里做事,夫妻两个倒也攒下一笔钱了。
得知董姐夫攒下了建房的钱,且也有计划,两个弟弟也就放心了。
至于高守旺,他是不打算建房的。
他家的房子还行,且女儿早就出嫁,两个儿子又在外地参军,这房子建起来也没有意思。
大家东拉西扯的说着话,高明程懂的也许不精深,但是不管是什么话题,他都能够接上几句话,并且还能够显露出他独特的见解来。
高守旺的两个儿子从一开始就在打量高明程,大儿子沉稳些,小儿子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突然把外套一脱,对高明程说道:“来练练?”
高明程一愣,但也并不意外。
他正要站起身应邀,结果高守旺脸色一沉,当场骂起他小儿子来。
哪有大过年的喊客人练练的?
他怕不是脑子被练坏了哦!
高明程忙说道:“叔,这只是我们同龄人过过招,锻炼锻炼身体而已。所谓生命在于运动,你可不能阻止我们运动啊!”
高明程一开口,高守旺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是不忘给他小儿子一个眼色,示意他下手要留情,万一把人给打伤了,就小心他的腿!
这儿子再利害,但老子打儿子,那也是天经地义!
高守旺的小儿子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早在几年前,他们兄弟和爸妈通信时,信里面就偶尔会提起高明程这个人来,等制衣作坊做起来后,信里提到高明程的次数就更多了。
这次过年,兄弟两个好不容易有假回家,只是一回家,就从父母的口中,以及村里人的口中,听闻了高明程的种种事迹。
毕竟,高明程是村里年轻一辈混的最好的,且因为高明程自小打出来的名声,他混的好之后,大家顶多只敢在背地里酸几句,谁都不敢当着高明程的面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连占便宜都不太敢,生怕高明程会一拳打过来。
这久闻其名,自然心生好奇,于是兄弟两中的弟弟就决定先打头阵,和高明程过过招。
他们虽然是一个村长大的,但到底大几岁,小时候没一块儿玩过的,自然也没怎么打过架。
“屋子里太狭窄,我们还是去院子里过招吧。”高明程起身,也把外套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