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您接着说。”
林德能感觉她的激动，她灼热滚烫的心灵，像是一颗白炽发光的铁核，熔穿林德注视万古的寂寞。哪怕他能洞悉无限未来中米莉森的无限种情态，但当这些情态真正展现在面前时，又远比在历史中冷静的一瞥更加深邃刺骨。
“你真是能说会道。比我想象中能说会道多了。真不像一个失忆的女孩。”
林德此时此刻觉得面前这个姑娘简直是精彩绝伦了，她的红发仿佛野火一样燃烧，白皙清瘦的脸颊比武陵人漫步走过的桃更艳丽。
“没有鼻毛吧？”
米莉森被短暂逗笑，她低下头嗤嗤地笑完，才重新抬起头，眼中的蜜似乎要滴落下来，在他的脸上形成一层厚厚的琥珀。
林德双手枕在脑后，笑吟吟的神情里更多的是一种了然的平静。
“林德，我不会那样想，因为对你的思念会把我压垮的。我哪怕只是随口一提，现在就已经想流泪了。可一看到您，心里头只有欢喜，又哪里有眼泪呢？”
他说过自己特别喜欢这个味道，气味是一种深邃强烈的记忆。
林德也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他好笑地问：“怎么生气了？”
“你。”
“说得有道理，真是一针见血了，我的米宝。”
“我可以沉默的，我可以一如既往，那么安安静静，只是悄悄打量您，和你同处一室的每个秒钟，都默数心跳。您知道我看了许多书，在你的圣诞假期里，我身在异界，除了帮忙运营酒馆，再就是看书，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
“瞧！”米莉森高兴地喊道，当然是压低了声音的，“你害羞了！”
“您说的可真动听呢！”米莉森被他一声亲昵的呼唤说得脸颊滚烫，态度便软化下来，“但还不够动听。您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难怪什么？”
“我还没说完。”
“那您可大错特错，看来您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米莉森轻轻转动腰胯，像蛇一样侧移至他怀里，将他按得翻身躺下，顺势就趴在了林德身上。
“您接着胡闹吧，我重复一千次一万次都可以的。我看到你，林德，让我久久着迷，我想用手指轻轻抚摸你的眉毛，是不是和一团温热的尘埃一样轻柔细腻？我想用手掌轻轻感触你的两颊，轻轻勾起你的嘴角，让你高深冷淡的神情也变得滑稽。
“我能看到别人的所有未来，但在这些未来中没有我自己，因为我超越了时间线。但正因如此，我才没想到啊。我没想到，你的这些话，当面说出来居然有这样的力气，比一头槌砸在我脸上，更让我头晕目眩。米莉森，你真是……”
“你想说什么？”
他轻声回应道：“‘我向星辰下令，我停泊瞩望，我让自己登基，做风的君王。’”
“毫无疑问，你在想怎么劝我。”
“这才是我看到你时心里的想法，我想变成没有忧愁的小狗，就这么腻在您身边，不考虑今后会发生什么，只要为您活一天就好。假如我去想象分别，想象自己衰老无力，如同一团皱湿的抹布，而病榻旁的您依旧光彩照人。假如我想象您在我死后的某天，忽然说：要是米莉森还在，该有多好。假如我想象您走过无数光年的路，和无数个好人结识，改变无数人的命运，到那时候却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
“林德，啊——林德啊，您行行好吧，发发慈悲吧。”米莉森哭泣道。
林德轻轻坐起来，从脑后抽出双手，将她抱紧。
夜晚的皮影灯熄灭，人影在黑暗里浮动，像是两朵在海浪里飘舞的透明水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