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走的,最终还是要怎么回去。重新回到那扇蓝色的铁门前时,已经接近十二点,夜深人静,隔着门板听不到里头任何动静。
最近总是神出鬼没的自尊心这会儿存在感满满,让我有点敲不下手。
要不干脆在走廊里凑活一晚?
看着身后的塑料小板凳和小桌子,我开始认真思考今晚趴上面睡一觉的可行性。
天反正挺暖和的,睡到明天,纪晨风要是能若无其事地从我面前走,还不给我留钥匙,我就把他的破锁给砸了,再找人来换新的。
这样想着,我在小圆凳上坐下,打量了番自己的睡眠环境,还算满意,于是枕着双臂酝酿起睡意,结果没五分钟就被轰炸机一样的蚊子军团袭击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用力拍击着铁门,眼角瞥到走廊不远处有抹黑影一闪而过,似乎是只跟猫一样大的老鼠。
这也太他妈大了……
脑海里瞬间浮现各类鼠类灾难片名场面,拍铁门的力道更大了。没多会儿,在我不厌其烦地骚扰下,铁门终于被缓缓打开,我眼疾手快一把拉开门,迫不及待挤了进去。
反手关上门,受到惊吓的心跳尚未来得及平复,就因近在咫尺的纪晨风而跳得更重更疾了。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他垂眼注视着我,压迫感十足地问道。
我抵着门,解释道:“我去饕餮面馆吃面,不小心跟老人家聊得有些晚了。抱歉,影响你休息了。”
听我是去了饕餮面馆,他眉间的纹路淡去几分,但身体依旧没有让开。
“你要是想住在这里,就要守这个家的规矩。”
寄人篱下,他说什么自然是什么,我没有异议,听他继续说下去。
“去哪里,做什么,最晚几点回来,必须告诉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进我的房间;没我的同意,不可以动这里的任何东西。”
我点点头:“也就是说,在这个屋檐下,我必须听你的。”
纪晨风往一旁让开,并不否认:“你可以这么理解。”
这大概就是风水轮流转吧。从前是他对我言听计从,现在换我向他俯首帖耳。都是报应。
冲他笑了笑,我开始解自己的裤子。
“……你做什么?”他看着被我迅速脱下,堆在脚下的裤子,舒展的眉心再次深深蹙起。
“脱衣服洗澡。”
双手交错着抓住t恤下摆,往上脱下衣服,夏天本就穿得少,不一会儿我就在纪晨风面前脱了个精光。
“你没说不可以这样。”我大大方方袒露身体,对于任何在他注视下产生的反应,不遮掩,更不觉得羞耻。
目光没有在我身上多做停留,从前钟爱的身体对他来说仿佛已经不存任何吸引力。
“加一条,不许在浴室以外的地方脱衣服。”大步朝卧室走去,他背对着我说完,用力关上了房门。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我从地上捡起衣服和裤子,推门进了浴室。
好消息是,他没有对我直白的小老弟面露厌恶。
坏消息,他竟然忍住了,操。
第56章 这是什么恶心的联想?
就这样与纪晨风在同一屋檐下住了下来。在家时他总是将自己关在卧室,不与我说话,也不同我一起吃饭。当他从卧室走出来,往往就是去宠物医院工作的时候。
统共这么点大地方,竟然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到这个程度。放以前他这样,我能把房子都砸了。但现在,只要他不脱人工耳蜗,不跟我说话就不跟我说话了,而且他下班回来这么晚,有时候还排到值夜,不用等他一起吃饭对我也是好事。
纪晨风还是没给我留钥匙,所以我只能凡事叫外卖,尽可能不出屋子。所幸如今我不再需要出去应酬,可以称得上“工作”的,不过每日盯盯基金的涨跌,还是做五休二,朝九晚三。
至于手语课。虽说顺利住进了纪晨风家,但手语课我仍然有继续在上。一来如果上两节课就不上了,未免目的性太强,给人观感不好;二来这是为数不多的,能够和纪晨风互动的机会,我不愿放弃;三来也是最重要的,我确实想好好学手语,想更了解纪晨风,更贴近他。
周三晚上,手语课下课后,仍旧是我、纪晨风、孟雪焉三人往地铁站走去。
孟雪焉知道我现在就住在蝇城,忙问我房租多少钱,说她知道别的地方房租也很便宜可以介绍我,就差把“快跑”两个字写在脸上。
“不用钱,我借住在朋友家。”视线掠过她,我看了眼似乎完全不关心我们在聊什么的纪晨风。
“这样啊……”一听是朋友家,孟雪焉再不好多说什么。
“那你之后要租房子就来找我哦。”她面上微微露出嫌恶的表情,“我听朋友说蝇城很乱的,里面全是小偷和妓女,那里的人好没素质的。”
蝇城确实又脏又乱,居民多是三教九流,但没有“全是”小偷和妓女。至今遇到的大部分蝇城人,面馆的老夫妇,大排档的胖男人,包括严善华、纪晨风,每个都是认真生活,不偷不抢。
我知道外人对蝇城的偏见由来已久,从前我也是如此,看不起他们,轻视他们,然而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认清了自己其实就是个“蝇城人”的关系,有些不太喜欢听孟雪焉批评它。
“你们先走吧。”正好路过便利店,纪晨风像上次一样丢下一句话便走了进去。
我都不喜欢听,纪晨风会喜欢吗?
我盯着他的背影,对一旁孟雪焉匆匆道:“我想起来我也有东西要买,你自己先走吧。”说完不等对方说什么便追着纪晨风进了便利店。
纪晨风站在冰柜前,拿了一大瓶的乌龙茶和一盒全脂牛奶进购物篮里,我凑过去,往他篮子里扔了一盒速溶咖啡。
人生真是变幻莫测,世事难料。从前住个酒店都要把里面东西全换新的,咖啡机低于五位数就觉得做出来的是抹布水。现在别说咖啡机,有速溶喝都不错了。
“你生气了吗?”观察着纪晨风的表情,我试探着问。
“没有。”纪晨风没有一丝停留地转身往摆放面包的货架走去。
正常人不应该疑惑下为什么这么问吗?答得这样干脆,说明他很清楚我在说哪件可能让他生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