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斐穿着从不会穿的文士长袍,头上还戴着帏帽,可褚曦依然一眼就认出了她来。她眸光微亮,沉寂多日的眉眼忍不住绽出笑意,即便一言不发也能看出她眼中透出的惊喜。
当着仆从的面,褚曦自然不好表现出格,心中的疑虑更不能在大庭广众下问出口。于是她举起手中的木瓜晃了晃,问出了当日在宫中没能问出的疑惑:过去这么多天,这木瓜都快坏了,你怎么还一直带在身上?
闻斐迈步上前,自然而然跨过了院门,同时答道:自然是因为它意义非凡。
褚曦抿了抿唇,眉间绽出笑意她自然知道闻斐所指,或许这人能鼓起勇气再次站到自己面前,少不了这只木瓜的功劳。其中误会,她也就不点破了。
直等到闻斐来到眼前,褚曦才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闻斐语中带笑,自然而然答道:想你就来了啊。
褚曦闻言没好气看她一眼,她想问的当然不是这个,她想问的是闻斐怎么踏进她家大门的?还这般堂而皇之跑来见她,就不怕被她家人下令打出去吗?!
闻斐也知道她想问什么,扫一眼电灯泡般围着她们的仆从,又抬手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帏帽。
褚曦瞬间心领神会,挥手打发了仆从,便上前一步牵起闻斐的手:走,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去。
作者有话要说: 闻斐(计划通):光明正大登门,然后偷偷踩点,今后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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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白头
闻斐的突然到访对于褚曦来说着实算是一桩惊喜, 以至于她甚至没来得及深想,便直接将人带去了她的闺房,还将仆从全都打发了。
在只有两人的屋子里, 褚曦抬手掀起帏帽前垂落的布幔, 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闻斐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可见十分欢喜, 一开口却是调侃:阿褚, 你方才掀开我帏帽时,有没有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啊?
褚曦一时不明所以:什么?
闻斐便冲她眨了眨眼睛, 意有所指道:像不像成亲那日掀起盖头?
褚曦的脸倏然红了,含羞带嗔:胡说些什么?怎么会轮到我掀盖头。说完顿了顿,忽然意识到两人同为女子,其实压根不必分个嫁娶。继而美眸微转,落在闻斐身上,脑海里开始想象起这人若是穿上嫁衣会是什么模样?
闻斐明显感觉到了她的打量, 却大大方方任她看,还张开双臂转了个圈展示了一番:怎么样阿褚,我穿这身好看吗?
其实是好看的, 相比起一身盔甲戎装, 闻斐穿上文士长袍又是另一番风流俊秀。即便当今士子不似前朝以柔弱为美, 也没人能否认闻斐此刻的风采唯一不妥的是没哪个士子会做出她这样的举动, 还转圈给人展示自己。
褚曦被分散了注意,目光中也不由露出几分赞许,却转了话题问道:我还没问你呢, 你今日怎的忽然登门,还穿成这副模样?
闻斐没得到想象中的夸赞,有一点点失望, 她敛袖在旁坐下,答道:我此来是求见你伯父的,穿成这样却是不想让外人瞧出身份。
褚曦其实也猜到几分,闻言在闻斐身旁坐下:怎么回事,你且说说。
对于褚曦,闻斐倒没什么好隐瞒的,当下便将那日祁太尉与她说的都与褚曦说了一遍。说完又将自己绞尽脑汁写的那封奏疏也大致复述了一遍那封奏疏到底是留给褚煜了,闻斐打算回去再重写一封末了问褚曦道:阿褚以为如何?
世家出身的褚曦自是听得直皱眉,以她的立场而言,闻斐那封奏疏简直字字如刀。可不得不说,与其他激烈的手段相比,闻斐的那些主意虽然损了些,却也算得上温和。
要知道,这世上的变革总少不得流血。或着是发动变革之人的血,也或者是被变革之人的血。如今上手中掌控着绝对的兵权,他若真狠得下心将世家一网打尽,只需调遣军队便能杀个血流成河。至于之后朝堂的空虚动荡,说不定皇帝早就培养好了人手来填补?
在褚曦看来,皇帝究竟有没有收拾残局的手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对世家生出了铲除之心。而世家虽然势大,但对上天子无疑也是弱势的一方。
除非他们有本事有能力,敢换了这个皇帝!
各种念头在褚曦脑海中飞快闪过,她明明白白看清了自己家族所在的困境,也明白了闻斐将这封奏疏给自家伯父看的用意。
沉默了许久,褚曦最终说道:家族的选择我无从干涉,看祖父与大伯如何抉择吧。
话出口,褚曦忽然生出了几分明悟当日离开长州,祖父曾让她随心选择,那时她只当是祖父拳拳爱护之心。现在想来,恐怕也未必不是他对褚家所面临处境的预见与选择,选择了闻斐,也就是投靠了皇帝!
这般一想,褚曦刚才紧绷的情绪忽然舒缓了些,转而开始思忖自己在这事上能不能帮上忙?退一步固然会使家族利益受损,可保全家族却比一切都重要。
她想着想着便走了神,闻斐也一直耐心等着,静静欣赏心上人美貌也挺好。
直到褚曦越想越多忍不住再次蹙眉,闻斐才伸出手指在她眉间轻点,对上后者回神后隐约恍惚的目光,便说道:好了,别想那么多,小心老得快。
褚曦原本还有些走神,一听这话顿时收回心神,不悦道:我如今不过双十。
闻斐听出了她的潜台词,也不恼,牵起嘴角笑了笑:是是是,我二十三了,是我年纪比较大,将来也一定比你老得快。说完伸手轻轻牵住褚曦,嗓音中多了几分郑重:那阿褚,等我白发苍苍的时候,能看到你同样白头吗?
褚曦对上她的目光,心头微动,默默收紧了两人相牵的手虽不知未来如何,但此刻的相许白头,只是想一想似乎也很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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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褚曦院中有情人久别重逢的美好不同,外书房里的气氛却是沉静而压抑的。
自闻斐离开之后,褚煜的动作就没变过。他端坐在主位之上,一手压着闻斐那封奏疏,微垂的眼中阴晴不定。一面等着侄儿们到来,一面静静思忖着什么。
褚易是头一个到的,之后十二郎十三郎几个在家读书的,也都来得很快。众人又等了会儿,外出会友的褚洵也被叫回来,最后就连在衙署当值的褚晏也急匆匆赶了回来,一头雾水的问弟弟们:家中发生何事,怎的这般着急唤我回来?
弟弟们同样一头雾水,摇头表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