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曦是个聪慧的人,相处下来闻斐对她的印象也一贯如此,并不觉得她会有这样的口误。
而事实上褚曦也确实不是口误,只是内中缘由她却不好与闻斐解释了她难道要说自己当初突发奇想,想问问吴大夫有没有替她隐瞒病情,比如隐疾什么的?结果那次见面有徐氏在场,她也没敢直说,旁敲侧击问了几句,吴大夫也只说闻斐身体康健。以至于时至今日褚曦也不知道答案,白白惹上疫病,吃了一场苦头。
不过好在她如今想通了,答案如何,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想到这里,褚曦的眸光不由得一闪,抬眸时却见闻斐仍旧在等答案。于是她略一斟酌,便说道:这事说来话长可以容后再说,等我病好了,我再说与你听。
闻斐大多数时候不是个喜欢强求的人,更何况褚曦已算是给了回应,她点点头不再追问。只是不知为何莫名对这事有些在意,便将事情压在心里,等着褚曦康复了再问。
褚曦还病着,两人一番交谈虽不长,也耗了她不少精神。
眼看着一脸疲惫就要睡着,闻斐忙开口道:别急着睡,我让人准备了饭食,你先吃点东西再说。
褚曦病了,这些天都没好好吃饭,大多数时间都在发热和退烧间反复横跳。因此她精神不好,再加上天天喝药败坏了胃口,进食也很少,每日困顿疲乏只想睡觉。
此刻听了闻斐的话,她便直接摇头:先放着吧,我还不想吃。
闻斐知道生病多半胃口不好,更何况每天的汤药还都是她亲手熬的,于是苦口婆心劝了一阵。最后见褚曦仍旧勉强的模样,忽然转身去妆台前拿了面小铜镜回来:阿褚,你自己看看,你这些天一直生病不吃饭,消瘦憔悴了多少。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变丑了。
没有哪个女人会对变丑两个字无动于衷,尤其是本就生得美貌的女子。褚曦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她如今心系闻斐,更不愿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丑态。
褚曦闻言心里顿时一突,赶忙抬眸去看镜子褚家富贵,摆在女郎房中的镜子自然也是好的,磨得锃光瓦亮一点都不模糊。褚曦一眼就能看清铜镜中自己的模样,除了看不太清气色之外,铜镜中自己消瘦憔悴的模样一览无余,果真是丑了不少。
而就在褚曦脸色大变的时候,闻斐立刻移开了铜镜,说道:阿褚,你该好好吃饭了。即便不是为了容貌,为了身体能尽快病愈,也该好好吃饭的。
闻斐讲道理时一本正经,被面巾遮住了大半的脸上,一双星眸也写满了严肃。
褚曦抬手摸了摸瘦了一圈的脸颊,脸色微不可查的变了变,终于还是妥协了:那好吧。不过我胃口不好,不想吃厨房做的那些,我想吃你烤的肉。
闻斐给褚曦烤过肉,还是在当初两人被困山中的时候,那时候她们甚至没有盐,只能用李凌寻来的野果调味。要说有多好吃自然算不上,但褚曦不知为何就想到了那时忽略李凌,那时的她们也算相依为命,便如此刻坚守在她病床前的依旧只有闻斐。
不知为何,此刻褚曦看过来的目光似乎格外温柔,闻斐下意识避开了:嗯,那我去烤。
说完便匆匆跑了,直到跑出房门,她才抬手按了按噗通乱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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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斐将褚曦照顾得很好,从一开始只是帮忙煎药,到后来喂药喂饭擦脸擦手都不假人手。以至于褚曦偶尔会生出些恍惚,仿佛这世上只有她们,仿佛她们早已是相互扶持的夫妻
当然,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许大夫的药终于起了效。
这日许大夫照例来替褚曦诊断了一番,而后便笑道:女郎可安心了,你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接下来只需静养,便会慢慢好转的。
闻斐和褚曦听了都很惊喜,但又有些疑虑:可是昨日阿褚还发过一场热
许大夫心情不错,听到质疑不答反问道:那我且问,女郎发病至今多少日子了?
闻斐算了算,答道:七天了。
许大夫又问:那你可知吴大夫是染病第几日被发现的?
闻斐听罢略一思忖,恍然大悟吴大夫也是在第七天被发现的,不过是关闭城门后的第七天。算上他没发病前的潜伏期,那么他从发病到吐血昏迷,整个过程其实还不到七天。而这期间他自己身为大夫,想必也没少用药自救,只是他有意瞒着病情,用药才不十分精准。
褚曦就不同了。如果疫病的发展分阶段,发热咳嗽肯定是第一阶段,吐血昏迷大概是第二阶段,之后生出脓包约莫是第三阶段,而整个病情的发展过程其实很迅速。但如今褚曦都病了七天了,也没向第二阶段恶化,自然能算是控制住了病情,接下来也恢复有望。
闻斐高兴起来,压在心头多日的重石仿佛落了地,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她一叠声的向许大夫道着谢,那欣喜激动的样子,完全没了平日稳重模样。
许大夫见怪不怪,事实上身为医者他见多了这般场景,只抚须一笑坦然受之。
等闻斐将许大夫送走,回头一看才发现,褚曦正看着自己。见自己回头,她便眉眼一弯笑了起来。那笑容澄澈中透着欢喜,一双明眸定定落在她身上,几分依赖,几分情意
闻斐的心跳蓦地乱了几拍,几乎被那双眸子摄去了全部心神。不可否认,她一直被褚曦深深的吸引着,为了那副美丽的皮囊,也为了皮囊下的那个人。可下一刻她就想起了自己做下的决定,于是飞快的避开目光,胡乱说道:你病情有了好转,我这就让人去给你兄长他们说一声。
说完她就想跑,然而褚曦却不准备放她离开,及时探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等等,我有话想与你说。说完又道:兄长那边不用你去说,许大夫自会使人告知。
褚曦的手微凉,却十分柔软,闻斐的注意力不可避免被分去些许。
也是这一分神,闻斐便再没能离开。她被褚曦拉到了床边坐着,而后者摆出了促膝长谈的架势,并且开口第一句话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阿斐可还记得,当初我说等我病好了,就与你说说,我为什么一意孤行见吴大夫的事吗?
闻斐当然还记得,甚至至今对此事仍莫名在意,当下她便挺直了脊背望向褚曦:你说,我听着。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当初你道说来话长,万一说累了,随时都可停下。
褚曦对闻斐的体贴未置可否,因为事实上说来话长本只是她寻的借口,只是她当初不知疫病能能否治愈,不敢坦言罢了。如今有了底气,她便大胆直言了:其实我见吴大夫,是因为他从前替你诊过脉,我想问问他有没有替你隐瞒什么。
话题开了头,褚曦无所顾忌,索性用探究的目光看向闻斐:看得出你不肯接受我,是心有顾虑,可除了你自身有问题,我想不到其他理由可以让你退缩!
作者有话要说: 闻斐(慌张):完了,她要跟我摊牌了,我的马甲是不是真掉了啊?!
褚曦(坚定):放心吧,就算你有病,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此刻依旧是错频交流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