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他。
“这里的人靠什么为生?打渔吗?还是种田?”
“……”还是不理他、
“听说这里都是民兵,跟红花教打过仗?”
茯苓停下步子,冷冷问:“你从哪儿听来的?”
男子眨眨眼,回答都不带一下停顿,笑道:“听刚才的船夫说的。”
茯苓只觉得肚子里一股子劲儿都没地方使,这男人就像团棉花,不管怎么打过去他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气死人了。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村里面,常来医馆帮忙的老婆婆走来,看到茯苓和陌生男子走在一起,顿时调笑道:“哟,哪来的俊俏小子?是茯苓大夫的情郎吗?”
茯苓急忙摇头:“不是,这人想去凤阳,正巧明日里阿牛要去城里,就想来拜托带这人一起走。”
老婆婆笑道:“阿牛在里头呢,你去问吧。”
看着茯苓屁股上着火一样地跑进去,老婆婆忍不住笑,想着能撮合一桩姻缘是一桩,好听话不要钱地往外头迸:“茯苓是个好姑娘啊,又会医术又能赚……”
“老太太,我成亲了,大儿子都十多岁了。”男子笑着阻止她说下去,从怀里掏出画像递过去,“瞧,这是我的小女儿,长得俊吧?”
老婆婆哑声,一声长叹:“可惜了,你长得好看,人看上去又聪明,本以为是茯苓的良配……”说着,她接过那张画像,睁大眼,赞道,“这画儿画得好,一看就是念过书会写字的人。”
男子微微一笑:“我画技不过尔尔,我表侄子就画得比我好,他一幅画可以卖到上百两银子。”
对普通百姓来说,用这样的钱买一幅画简直匪夷所思。
老婆婆惊呆了:“那真是厉害,他一定很有钱。”
男子笑道:“嗯,他家很有钱。”
“唉,他爹娘一定让他每天每天画,这样就有数不尽的银子进来喽。”老婆婆满脸羡慕,她咋就生不出这样的文曲星?有这么个儿子,这辈子都不用发愁喽!
男子忍俊不禁,摇头道:“他爹娘不让他画,他如今已经封笔。”
老婆婆呆得更厉害了:“他爹娘傻么?”
做啥子跟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啊?
男子哈哈大笑,头一回听到有人这么说太子和太子妃,他肩膀不住抖动,是真的笑得厉害了。偏偏他这样笑都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人移不开眼。
“傻不傻我不知道,不过,”男子笑得眉眼弯弯,“我表侄子是个好孩子,有些可惜了。”
他点到即止,却不说可惜什么。
老婆婆又和他闲话家常,介绍村里的情况,热情得不得了。
男子似乎很喜欢这地方的民风,笑道:“婆婆,这里的商人怎么这么多?你们这里盛产什么好东西吗?”
一个刚住人不久的地方,连屋子都没建全,地上都是坑坑洼洼的。他是真好奇,这里有什么吸引源源不断的商人?
“这就全亏了永安郡主,那可跟天上的仙女没两样啊。”一说到这个,老婆婆就一脸崇敬,两只手像拜菩萨一样地拜了拜,“郡主说,江南的生意会越做越大的,什么南面的北面的过来,都会经过这里,我老太婆也不懂这些,只知道郡主说过,凤阳一个港口不够用,要在这里也建个码头,跟凤阳连在一起,然后商人们都来了,哈哈,那些做生意的,一听郡主说前两年土地免租,这些人都肯主动出钱修路建屋了,个个被郡主指使得团团转。”
在他们眼里,这些生意人又出钱有出人,免费给他们建屋子修道路,简直傻到家了。
肯定是永安郡主太厉害的缘故。
男子眸光微动,低头笑了笑,嘴角越勾越起,下垂的睫毛挡住眼睛:“是啊,郡主真厉害。”
地上的小草已然枯黄,歪歪斜斜打不起精神,可当它们被风吹动的时候,似乎又被赋予了生命,轻轻摇摆,等着来年重新冒芽。
第二日,男子搭着阿牛的驴车来到凤阳,过了城门口便道歉分别。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总督府,不轻不重扣两声门环。
立马有人前来开门,门房不认识他,眯眼多打量了两眼。
男子只是微笑。
门房一下子记起前些时日总管送来的画像,顿时一个激灵跳起来,忙不迭献殷勤:“族长大人,族长大人来了!”
太子母族姓黄,族长名讳黄昌元。
黄总督不情不愿地出来迎接,虽然是个小辈,但毕竟是黄氏族长,他多少得给点面子,毕竟是“黄家行走的钱袋子”,多年操持下来,家里就跟养了个聚宝盆似的。
当初也是这小子说服族中长老,太子登基之前,黄家人只占一个五品以上的官位,便是漕运总督的位置。
当时族中诸多不服,全被这只笑脸狐狸给压下来。
这个臭小子,收拾自家人的手段比收拾外人还厉害,压得诸人规规矩矩,本是威风八面的外戚,硬生生搞得像缩头乌龟一样。
如今看来,却颇有先见之明。皇上近年用各种借口收拾了好几户人家,黄家却还稳稳坐在那里,族中其他人也不得不服。
“你怎来得这么迟?”黄总督埋怨,“按信里说的,十日之前就该到了。”
“哈哈,难得出门,就想到处走走看看。”
黄总督引着他往里走:“你这回来江南是为着什么事?”
黄昌元微微一笑,顺手关上门,挂上插销。
“咯噔”一声。
黄总督汗毛都竖起来了,盯着他看,咽下一口口水:“昌元,你可得喊我一声二伯,你是斯文人,总学过尊敬长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