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会的会长韩老懒洋洋掀起眼皮,不予评价。
杜平听说这事以后笑个不停,和婉秀开玩笑,“在京城的时候人人都说我是小霸王,到了江南就成大好人大善人了,名声这个东西真是盲目。”她偏着脑袋若有所思,“不过,我算是学到了。”
终究有人按捺不住,投石问路,刺探她的口风。
杜平态度模棱两可。
直到陈千瑜都坐不住,专程赶到别院,问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杜平笑道:“再攒攒,我想看到底有多少人嘴馋,”顿了顿,她意味深长道,“上回水运价格还没谈下来,我记着呢。”
陈千瑜顿时汗毛倒竖,再不敢插手这事。
立冬之后,日渐寒冷,好消息越来越多。
先是江南的布商都好好赚了一笔,顺着违禁军械这股大风,连御寒的衣物也减少运输货量,导致闽地价格高涨,商人们尝到甜头,更是囤货高卖,直至永安郡主看不过去,此风才遭抑制。
然后江南商会看到巨大的好处,彻底坐不住,为了分一杯羹,不得不同意永安郡主出价垄断水运,虽丢了面子,但至少赚了钱,也跟漕帮捆绑更加紧密。
再然后她知悉湖广总督已派军驰援,得到消息的当日,她一蹦三尺高,笑意就没退下来过,开口道:“给师兄消息,可以适当骚扰一下闽地,看看红花教是何反应。”
数日后,元青率一群民兵主动出击。闽地多山,他在人数上不占优势,只好占地形便利,以游击战为主,刺一下便撤退,专攻击敌方分散兵力。
如此一来,红花教不堪其扰,当他们发觉累积下来已吃不少亏,想击中兵力搜索对手时,元青已经率军回到凤阳城外扎营处。
杜平听得喜讯,眼睛发光,喜不自禁:“好,好,我要给师兄写信。”
婉秀见她如此兴奋,心中担忧,只好不住耳提面命:“郡主切不可以身犯险,您在这里指挥就好,绝不可亲自上阵,再受一回伤,公主一定把您召回京城。”
“知道了,知道了,”杜平不耐烦,“师兄天生将才,一群杂兵乱民都能被他训得像模像样,哪里需要我多管闲事?我不过传话几句。”
她抬起眼眸,不怀好意:“我不过想提醒师兄,若是红花教派张天出战,师兄可以避而走之,甚至故意放水。”
婉秀也是个聪明人,心领神会:“郡主是想离间他们?”
秋毫在杜平指间灵巧旋转,她玩得不亦乐乎,笑道:“这哪算什么离间?师兄本就在青寨流落过一段时日,和张天私交甚笃,不是吗?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婉秀久久不语,细思极恐。
许久,她忍不住问:“郡主在说服元青小师傅去城外时,就预料到这层了?”
杜平眨眨眼,但笑不语。
第83章 他们伤害你,你应该想着……
这几日,阴雨连绵,空气都暗沉沉透出一股霉味,惹人烦闷。
张天尤其气不顺。
他坐在山顶上,一条腿拱起撑着手臂,另一条腿舒展于泥土上,居高临下,望着郁郁葱葱的树木,聆听潺潺溪水声,任由细雨密密坠于发梢面颊。
一双黑眸格外清亮,睥睨眼前一切。
徐虎站在他身后,抹一把脸上雨水,劝道:“大哥,要不避一下?”
“这么点子雨,不避。”张天一口回绝,他侧目望去,似笑非笑,“还是我领会错了?你的意思是避着张富贵和上官静?”
收到那一眼,徐虎立刻闭紧嘴巴:“我都听大哥的。”
明山最先按捺不住,怒火中烧:“明明大哥赢得最多,凭什么还怀疑我们?给咱家兄弟吃陈粮烂米,穿芦花做的冬衣,想冻死我们不成?我不服!”
张天慢悠悠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大哥,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明山开口,“张富贵没有容人之量,只有话说得好听,咱们换地方。”
张天斜睨一眼,笑了:“张教主做得已不算差,”顿了顿,“杨护法的死讯传来,是他力挺我们,坚持不信。呵,永安那小娘们儿竟然把流民拉来做证据。”
那一日,传到闽地除了他杀死杨护法的流言,还有永安郡主送来的数位流民,以及他进入凤阳城的登记时间。
数位流民皆未看到他手刃杨护法,但却记得他上岸的时间,和杨护法到来的时间。
以及他离开后,有流民在河中打捞起杨护法肿胀的尸体。
这样清晰的时间线,比说成亲眼目睹杀人更令人信服。
一时间,红花教看他们的眼神都怀着敌意,尤其上官静那个病痨鬼,言辞锋利到让人无法反驳。
呵,永安这一手,完全不避讳,简直在昭告天下,就是她使得离间计,堪称阳谋。
为了压下教众的情绪,是张教主拍着胸脯,以名誉担保他清白。
事情勉强过关。
结果最近一段时日,元青每次小战遇到他就逃避相让,往好听地说,他每战必胜敌人闻风丧胆,可实际上,斩获的人头寥寥几颗,张富贵再一打听他和元青的渊源,顿时又怀疑上了。
徐虎自责道:“可惜我当日没能杀了永安郡主。”
张天哂笑:“祸害遗千年么,不怪你。”
明山叹气,建议道:“大哥,我们要不还是回淮安吧,整个闽地都被红花教控制了,留在这里没出路,只能看别人脸色过活,这日子不舒坦。”
山里的气候十里不同天,不知何时,雨停了,隐约光线从云层中透出。
张天伸个懒腰,高大的身躯舒展开来:“老子还没拿下红花教,回什么回?”
眼见老大心里有章法,明山也是心中一定,几人在山上商议之后行事,将之后的计划拍板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