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斜睨一眼,语气倨傲:“弥英在哪里?”
“首座正与平阳公主殿下探讨佛理,不好打扰。女施主若有要事,请先移步厢房休憩片刻,等首座忙完自有人去通传。”
“等他忙完?”杜平指了指自己,冷笑道,“要我等他?他以为他是谁?天王老子都不敢让我等!我今日偏要打扰。”
僧人阻拦不及,眼见她迈大步朝前走去,急得满头大汗。皇城脚下贵人多,这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他不敢轻易得罪。可平阳公主更是贵客中的贵客,僧人咬咬牙,硬着头皮上前:“敢问女施主姓甚名谁?”
“永安郡主。”
周围几个僧人脸色骤变,其中一位对另一位使眼色,让他去里头搬救兵。阻拦的僧人此时想逃也来不及,只得低头恭敬道:“还请郡主稍候片刻,容贫僧通禀公主一声。”
“不等。”杜平拒绝得干脆利落,继续往里走。
眼前是朱红色半月拱门,她扣住青铜门环,不费力气地往里一推,刚跨过去,就见一沙弥拦住去路,他身着黄褐色常服,面容清秀,尤其那双眼睛,干净透彻得仿佛一汪清泉。
这沙弥年岁看着跟她差不多,手持一根木棍,往前拦住:“女施主止步。”
杜平歪着脑袋打量,笑了笑:“哪来的傻子?被人推出来触本郡主霉头?呵,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小僧元青,乃弥英首座席下弟子。”
杜平哼道:“谁问你名字了?让开。”
“不让。”
杜平意外扬眉,哟,还是个硬骨头?怪不得派他来阻拦。她不管不顾,迈着步子往里走,却见小和尚手上木棍悄无声息地挡在身前,不管她往哪个方向走,不管她怎么加快速度,木棍都能分毫不差地拦住。
杜平怒极反笑:“看来还是个高手?”
“不敢当。”
杜平冷笑一声,直直往前撞开他的手,眼见两人身体快触及之时,她拉高声音:“你敢碰我?信不信剁了你的手?”
元青面色微红,不敢碰到女客,垂眸退开,低声道:“阿弥陀佛。”
杜平走几步后停了下来,入眼的是两排屋舍,每一间都修缮得一模一样,她摸不准母亲在哪间屋。这下棘手了,她总不好大声嚷嚷。即便她不要脸皮,公主府的脸面却不能丢。
她面色不显,依旧如常,朝身后之人瞥一眼:“带路。”
元青静静看着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杜平微微一笑,语带威胁:“我总能找到正确的那间,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任由我一间一间找过去,闹得人尽皆知。小师傅,可别因规矩而坏了你师父得道高僧的名头。”顿了顿,“第二个选择对大家都好,你指路,我进去。”
元青抬起头,拿不定主意,但他的视线却出卖了自己的心思,不由自主向前方某间厢房飘去。
杜平向来是敏锐之人,自是不会错过这一幕。她微微抬起下巴:“谢了,刚才的事我就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说罢,她目光朝尽头望去。
很普通的一间厢房,跟两边一串儿的房间根本找不出差别,压根想象不到堂堂公主会在这里面客。大隐隐于世么,她从小就这么教的,这女人向来言传身教,以身作则。
杜平抬脚过去之前,先环视四周,空荡荡的廊道上只有她和这位小师傅两人,其他僧人都被关在朱红大门之外。
她心中冷笑,呵,看来这妖僧也知道其中利害关系,知道自己干的事见不得人。她心底厌恶弥英至极,就这种货色还能做灵佛寺首座?她恨不得在世人面前撕开妖僧的虚假面具,可惜,仍要为母亲声誉考虑。
杜平按捺住满腔情绪,深吸一口气,对身旁的小沙弥抬了抬下巴:“还不快走,别在这儿碍事。”
元青正在恼恨刚才不经意的泄露,闻言,他拒绝道:“师父命我守在此地,不许旁人打扰。”
“呵,知道你师父在干什么吗?”
元青目光清澈:“师父正与平阳公主探讨佛理,还望郡主勿要打扰。”
杜平讽刺道:“是啊,他俩正探讨佛理呢,需要安静,你还不快滚远点。”
元青没动:“我失手将你放了进来,需等在这里向师父认错。”
杜平瞪圆了眼,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把事情推到我身上不就得了?就说是永安郡主自个儿闯进来的。”她知道自己的名声,也从不怀疑自己名号的威慑力,只要对旁人说这事是永安郡主一意孤行,十个里面有九个会信,剩下那个不信的可能只有母亲。
元青一脸认真:“每个人都需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不该胡乱推诿。你有错,我也有失责。”
杜平不敢置信地盯住他半晌,忍不住问:“你真是弥英的徒弟?”
弥英精明得跟个妖怪似的,踩着尾巴头会动,人情世故智虑谋略无一不通,竟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元青正色道:“师父就是这样教我的。”
杜平抚住额头沉默会儿,末了,她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那你站远些,别跟过来。”
她见这小沙弥仍乖顺地守在门前,放心一些,抬脚朝那间屋子走去。
杜平站定在门前,她自幼习武,耳力也比常人好些,隐约能听到里面的轻吟低喘,笑声蚀骨。她额头青筋跳了跳,忍住一脚踹开的冲动,不行,输人也不能输阵仗。
他们都不尴尬,她有什么好尴尬的?
杜平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埃,端的是风度十足。她轻轻扣两声门板:“打搅,有急事。”
里面的声音一下子停住。
杜平长话短说:“江南,银子出事了。”
第2章 可惜,不会惹事的杜平就不……
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