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幼怡心跳越来越快,盯着颜未与她相握那只手不敢抬头, 脸红得像刚刚煮熟的大虾:那,那我们这算是哪样?
幼怡。颜未把扭扭捏捏的江幼怡脑袋强行掰过来与她对视。
江幼怡被迫望着她的眼睛,两人视线交汇,颜未明亮的眼瞳清澈如水,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暧昧,也让江幼怡紧张的情绪渐渐放松下来。
颜未神态认真:你听我把话说完,这很重要。
嗯。江幼怡乖巧点头。
颜未从没见过她这么乖的样子,险些就把持不住亲上去。
心里默念阿弥陀佛,把杂念抛开,颜未开始整理腹稿,把已经在心里过了无数遍的长篇大论尽量压缩成简短的言语说给江幼怡听。
她做了个深呼吸,把挤在胸口的气缓缓吐出去:幼怡,我很喜欢你,可是
江幼怡没来得及为前半句话高兴,后面跟来那个可是仿佛当头泼来一盆凉水,让她热络的心猝然凉了半截。
颜未感觉到江幼怡微妙的表情变化,相握的手稍稍用力,唤回江幼怡的注意,这才继续往下说:可是我暂时不能跟你谈恋爱。
暂时?江幼怡没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字面含义,暂时。颜未肯定地说,我爸妈管我管得很严,他们不会允许我早恋,何况交往对象还是女生,被他们知道的话,以他们的偏执,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她想起前两天的经历还觉得头疼:这次期中考成绩不理想,我爸居然想让我转学,他简直是个疯子。
江幼怡被颜未这句话震惊了:转学?这么夸张?她以为颜未的妈妈让她远离颜未已经非常过分了,没想到颜未的爸爸更加离谱。
颜未当然不会把颜廷樾真正的顾虑告诉江幼怡,她耸耸肩,一脸无奈:他们真的做得出来,所以,我不敢惹他们。
江幼怡沉默下来,她能理解颜未,可是她心里不舒服。
按照颜未话里的意思,哪怕互相喜欢,她们还是只能做朋友。
以她的成绩,肯定不可能和颜未考同一所大学,这样的话,她们还有未来吗?
颜未朝江幼怡靠过去,偏头倚在江幼怡的肩膀上:我喜欢你,是希望以后我们能永远在一起的那种喜欢。她的声音舒缓而平静,自然而然地说出来,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她希望江幼怡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江幼怡半悬的心也跟着颜未这句话落回肚子里。
颜未左手拇指抚过江幼怡右手手背上的骨节,小声述说:今年我们十七岁,距离法定成年还有一年。
在这之前,我们所有主观意愿都不被法律承认,我们的爸爸妈妈能以监护人的身份替我们做任何违背我们意愿的决定,就像转学,他们不必问我同不同意。
颜未这段话说得很绕,听起来有点深奥,江幼怡花了点时间理解才听明白。
那你的意思是?江幼怡试探着问,她觉得颜未话没说完。
颜未掰开江幼怡的手,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嵌进江幼怡的指缝,与她十指相合。
高中毕业以后,我们可以远走他乡,去同一个城市。颜未道出心里小小的愿望,如果那个时候你还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当然,如果你移情别恋了,这句话当我没说过。
说到最后,她咬牙切齿,好像江幼怡真的移情别恋了似的。
江幼怡怔了会儿,回头望着颜未乌黑的发顶,心里话脱口而出:不会的,我只喜欢你。
颜未笑起来,扬着脑袋向她挑眉:第二句,再说一遍。
江幼怡反应过来,大窘,抿着唇不吭声了。
再说一遍嘛。颜未开始撒娇。
江幼怡绷着脸,看起来像不高兴,颜未却知道她这是在害羞,那双红到滴血的耳朵就是铁证。
不管颜未怎么折腾,江幼怡嘴巴跟缝起来了似的,就是不开口。
颜未不高兴了,嘟囔:小气!
江幼怡机智反驳:我们没有谈恋爱,说这个不好。
颜未比她更机智:那你以对朋友的态度说。
江幼怡:
春末夏初,夜里的风很柔和,吹过小松林里细密的针叶,发出柔软的沙沙声。
颜未和江幼怡并肩坐在长椅上,谁也没说话,但她们的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种静谧美好的感觉。
今天天空很高,没有乌云,仰头能看见悬在夜色中的一牙弯月。
颜未仰头望着月亮,江幼怡望着她。
正出神,江幼怡忽然听见颜未说:你这次回家,你爸有为难你吗?
没有。她转开脸,神态平静。
身侧传来一声叹息,颜未突然凑近,拎住她的耳朵。
柔软的指腹与耳廓接触,微凉的感觉化作一股电流,电得江幼怡四肢僵硬,挺着背不敢乱动。
你、你干嘛?!她紧张得舌头打结,话都说不清。
颜未冷笑,揪着江幼怡的耳朵轻轻拧了拧:小小的惩罚,因为你说谎。
江幼怡梗着脖子争辩:我没有。但语气虚弱。
脸上指甲印还在,你还不承认?颜未笃定地指着江幼怡耳根的地方,有一道指甲的划痕,还是新的。
江幼怡:
她心里浮现出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颜未这个样子活像个抓到丈夫出轨,在对方脸上发现陌生口红印的妻子。
这个念头在她脑中晃了一圈,强烈的求生欲叫她按捺住拿这件事开玩笑的冲动。
颜未松了手。
你可以跟我说。她看着那道伤口,所有不开心的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
江幼怡低下头:其实没什么
话音稍顿,她眼角余光瞅见颜未抬起右手,又要拧她的耳朵。
咳。江幼怡灵活改口,五一放假我去了网吧,第二天被江康国抓回家,然后就被打了。
说完,她挤出一个笑:就是这样,没别的,我早就习惯了,真的,我没事。
她话没说完,颜未已经抱住她。
两臂张开,环住她的肩,让她的脑袋完全陷进臂弯里,是一种保护者的姿态。
江幼怡用力眨眼,好像这样就可以把涌上眼眶的酸涩压回去。
你这各样子,搞得我觉得我好像很脆弱。说到最后几个字,尾音里带了点不自觉的哭腔。
颜未把下巴压在江幼怡的脑袋上:就是我想抱你,没别的意思。
小江同学一点都不脆弱,她特别特别坚强。
过了大概两分钟,江幼怡调节好心情,在颜未怀里蹭掉眼角的湿痕,闷声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