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未和周晓晓上了车,发现车上仅剩的两个空位是分开的,一个在车厢中间,另一个在车尾,一前一后。
两名女生靠窗坐着,其中后边座位上坐着江幼怡。
先来后到,颜未和周晓晓后来,没道理让别人去坐靠过道的位置,颜未扫了江幼怡一眼,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周晓晓说:我跟张雨桐不熟,不好意思坐过去,要不你坐她旁边吧?
周晓晓对颜未的安排没有意见,前面比后面好一点,颜未是在让她。
可是
江幼怡好像心情不太好,你没问题吗?周晓晓有点担心,江幼怡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了,自从刚才莫名其妙生气后就不怎么理人。
颜未笑了笑:没事的。
好吧。周晓晓将信将疑。
颜未和周晓晓谈妥,径直往车尾走去,江幼怡塞着耳机在听歌,身处喧闹的环境中,她独身一人偏头看窗外的风景,显得格外安静。
身边的空位有人坐下,江幼怡没回头,直到车子启动,她才发现坐在她旁边的人居然是颜未。
颜未把背了一路的书包取下来抱在怀里,拉开拉链在里面翻找东西,她低着头,别在耳后的长刘海逃了几缕,半掩着她的脸。
额头、鼻梁、嘴唇和下颌骨勾勒出一条柔和又富于变化的曲线,稚气未脱的脸孔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却又比绝大多数的同龄人更稳重成熟。
而且优秀。
江幼怡在心里补了一句。
在颜未找到东西抬头之前,江幼怡适时转开脸,仿佛刚才的偷看只是不经意的一瞥,瞳孔中的倒影消失时,也抹去了别处的痕迹。
一只手拿着两张创可贴递到她眼前:刚才那一下膝盖是不是擦破了?
江幼怡的裤子上有个小破洞,边缘渗了点血。
先前她被颜未套路,恼羞成怒地走开,连刚买的可乐都不要了。
颜未远远看见她摔了一跤,虽然她立即就爬起来,并且以更快的速度走过弯道,颜未却细心地发现她的脚步一轻一重,有点跛。
提起刚才的事江幼怡就来气,颜未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能接受身为同性的女生表白,又非要和她做朋友,做出一些引人遐想,却囊括在友谊范围内的暧昧举动。
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保持距离,因为无法成为恋人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以朋友的关系相处,不过是自欺欺人,害人害己。
她不想骗自己说不在意,所以她要和颜未撇清关系,可是颜未,她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颜未递过去的创可贴没有人接,江幼怡无视了眼前的东西低着头玩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好像在玩某种节奏类的音频游戏。
江幼怡从刚才开始就无法集中注意力,屡次操作失误,一关结束,评价创造历史新低,既烦且躁,她很想发火。
那只手终于收回去了。
江幼怡按灭屏幕把手机塞进校服衣兜,偏头靠窗准备睡觉。
身边的人突然俯身,毫无预兆地掀起她的裤腿。
江幼怡猝不及防,惊大于怒,下意识要抽回自己的腿,却被颜未驾轻就熟的按住:别动。
颜未的话就像一句咒语,江幼怡果然不再挣扎,但她小腿肚紧紧绷着,手指抠着裤缝线,像一只驯服却警惕的猫。
江幼怡穿的是一条版型宽松的九分牛仔裤,她人本来就瘦,裤腿一掀,轻易就卷到膝盖,露出拇指大小一块擦破皮的伤口。
伤口已经止血,比正常的肤色红一些,蒙着一层薄薄的血痂。
颜未没有表示毫无意义的关心,只沉默地撕开创可贴,轻轻盖住伤口,拇指仔细压平两翼,再把裤腿放下来,对江幼怡说:这两天洗澡的时候小心一点,伤口不要沾水。
江幼怡:
颜未说完,退回自己的座位,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车程半小时,好像一闭眼就回到学校了。
等前面的同学陆陆续续走了,颜未站起来,脚踩实了,脚底钻心的疼,扶了一把前座的靠背才站稳。
下车后,江幼怡一语不发地越过颜未,从旁边走过去。
还没到七点,天将将擦黑,学校门口守着许多接学生放假的家长。
颜未要乘校车回家,得先回宿舍收拾行李箱。
周晓晓等着颜未一起回宿舍,看江幼怡走远了,她才靠近颜未,小声说:刚才江幼怡往你包里塞了个东西。
嗯?颜未意外,是什么?
她按周晓晓的指示从书包侧边的小兜璃掏出一支崭新的药膏,看了眼药膏的主治功效,不由眉毛一弯笑起来。
外伤消毒的药膏,不留着自己用,偷偷塞给她。
颜未和江幼怡高一就同班,还是同一个宿舍,只是平时没什么交集。
去年清明节连续下了几天雨,远足活动就安排在节后,那天颜未脚下也磨起泡,破了皮,晚上疼得睡不着,第二天脚底感染发炎,还去了一趟校医室,这件事当时宿舍的女生都知道。
让颜未意外的是,江幼怡连这件事都记得。
抬眼没看见江幼怡的人影,周晓晓疑惑:她给你药膏做什么?
颜未把药膏放回书包,笑道:是我拜托她帮我买的,刚才忘记找她要。
周晓晓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比起江幼怡态度的违和,她更关心颜未买药膏的原因:你受伤了?
嗯,算是吧。颜未不在意的说,就破了点皮,不严重。
周晓晓哦了声,不再多问。
颜未和周晓晓回到宿舍,江幼怡背了个包出来准备走了。
江周晓晓正要和江幼怡打招呼,岂料江幼怡躲闪地偏了偏头,快步错身过去,转过拐角下了楼。
周晓晓皱眉:江幼怡怎么回事?
一会儿给颜未送东西,一会儿又不理人。
颜未却愉快地勾起嘴角。
你笑什么?周晓晓感到人间迷惑。
颜未收了笑,摇头:没什么。
她只是,刚才看见了一只脸红的江幼怡。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说。
第7章
七点半发车,四个多小时才抵达怡州,到站的时候接近十二点,学生家长提前得到消息,已经在站点等候,颜未一下车就从人群中看见了自己的父母。
他们都是体面的文化人,比多年后的他们年轻,妈妈眼角的皱纹少了,爸爸的鬓发也还没有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