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眶明显泛着红。
或许是怕自己失态,她替阮亦云掖好了被子,很快又冲着郭未调整出了一个笑容,说道:阿姨先出去一会儿,还要办点手续,你帮忙照顾一下。有任何情况按床头那个呼叫按钮,护士很快会过来的。
郭未连忙点头。
阮太太离开后,原本已经闭上了眼的阮亦云又把眼睛眯开了一条缝儿,看向始终保持着安静的郭未。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阮亦云轻声说道:没事的,已经不难受了。
他说完,又从被子里把手伸了出来,冲着郭未摊开掌心:手给我。
郭未连忙端着椅子往前靠近了些,紧贴着床边走下后把手递了过去。
两人的手牵在一块儿,郭未怕影响到阮亦云手背上的留置针,不敢用力,只小心地用大拇指反复摩挲阮亦云的皮肤。
我妈小题大做了,阮亦云半眯着眼,缓缓说道,就算不做处理,一般忍个十多分钟就好了。
郭未终于开口:你经常会这样吗?
阮亦云立即否认:没有啊,很偶尔的。
你那些天晚上,也是这么难受吗?郭未又问。
才不是,阮亦云浅浅地摇了摇头,那只是生长痛呀。
郭未不再出声。
阮亦云睁开眼看向他,与他握在一块儿的手轻轻地晃了晃:真的,不骗你。
郭未点了点头:嗯。
与此同时,大颗的水珠从他的眼眶里涌出来,飞快地经过面颊皮肤,砸落在了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上。
郭未慌忙低下头。
可那之后接二连三滴落的泪水,却已是无法掩饰。
第31章 不哭了,来亲亲
郭未原本是想要掩饰的。
阮亦云一直以来所说的和做的,避重就轻刻意隐瞒,无非是不希望他担忧心疼。阮亦云已经很难受了,承受着那么多辛苦,郭未希望自己至少在此刻能好好配合他,掩饰住情绪,假装被骗过去。
可那太难了。
他的眼泪不断地往外涌,很快模糊了视线。
怎么阮亦云试着想要坐起身来,别哭啊。
郭未一手按着他不让他起身,另一只手在脸上胡乱抹。
两边都做得不够好。
阮亦云捉住了他的手,撑起身子,又伸出手去替他擦拭面颊上那被抹得到处都是泪水。
郭未往后躲,抬起手臂挡住面孔,摇着头说道:没有哭,没有哭。
阮亦云愣了愣,摇着头无奈地笑了起来。
郭未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傻事。他的这番强行掩饰,比阮亦云更胜一筹,完全是掩耳盗铃。
他用袖子用力擦了两下眼睛,放下手后,终于看清了阮亦云此刻的模样。
阮亦云侧着身,半眯着眼,唇角扬起一个不明显却很自然的弧度。他的瞳仁里映着的,是郭未此刻那副傻乎乎的狼狈模样。
郭未不由得也跟着笑了一下。那一声短促的勉强投透着些微轻快的声音很快变了调,直直地往下沉,之后一抽一抽的,全成了呜咽。
他眼眶里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对不起,他说得含混又口齿不清,我不该我
阮亦云很快收起了那一点笑意,显得十分为难,蹙着眉伸手拉他。郭未很顺从地起身重新坐到了床沿上,接着,被阮亦云搂着,把脸埋在了阮亦云的肩膀上。
没有对不起,阮亦云一下一下轻柔地抚过他细软的发丝,哭吧哭吧,哭完亲一下。
好像也没有再忍耐的必要了。郭未快速地伸出手臂,用力搂紧了阮亦云,放纵自己在阮亦云的肩头哭出声来。
他心里难受。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为这几天来郁结在胸口无法排解的忧虑,更为方才阮亦云忍受痛苦时那副揪着他心肝的模样。
阮亦云轻声细语地在他的耳边说着话。
不会持续太久的,会好的。我昨天在信息里和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医生说我的情况很好,现在这些都只是正常反应。只要熬过这几天,接下来的转化会越来越顺利。
郭未吸着鼻子点了点头:嗯。
有你在我就会好,阮亦云说,我会为了你好好的。
郭未抬起头来。
阮亦云低头看向他的面孔,很快又笑了。眉宇间明明还微微带着皱,却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画面,在唇角扬起的同时露出了洁白的牙。
郭未赶紧把脸埋进自己臂弯,用袖子快速且用力地擦了擦。
他猜想自己现在的模样,恐怕比前些天阮亦云同他视频时更邋遢一万倍。
说好的,哭完亲一下。阮亦云说。
郭未怕他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又会笑,在重新抬起头的同时用手遮住了他的眉眼。
阮亦云很配合地闭上眼睛,又向着他的方向侧了侧身体。郭未也闭了眼,仰头靠过去。
当他们的嘴唇久违地重合在一起,郭未收回了手,转而攀在了阮亦云的肩膀上。
咸咸的。阮亦云带着笑意,紧贴着他的嘴唇,小声说道。
郭未并不反驳,依旧闭着眼,认真地和他接吻。
哭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会让人产生困倦,变得更依赖温暖舒适的体温。
郭未不舍得与他分开,阮亦云却执着地要同他说话。
不用担心的,一切都还是会和以前一样,我依旧是我,他问郭未,我的嘴唇有改变吗?
郭未被他衔着下唇,答得含混:有的。
阮亦云的动作顿了一下。
郭未稍稍后退,睁开眼,认真地说道:以前很软的,现在有一点点起皮了,硬硬的,戳人。
说完后,见阮亦云愣在那儿毫无反应,他试着探出舌尖,轻轻地在阮亦云嘴唇上舔了舔。他很轻易便找到了那一小片因为干燥而微微翘起的,在空气中变得有些僵硬的嘴唇皮肤,然后试着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带给它湿润与柔软。
那过程带来了一些暧昧的声响。
阮亦云很快变得配合。
这个难舍难分的亲吻,中断于背后不远处细微的声响。
两人赶紧停下动作,慌慌张张扭头看过去,入眼的是紧闭着的玻璃门。
一旁拉起的帘子带着些微不自然的晃动。
郭未瞬间涨红了脸。
是、是谁啊?他忐忑地问,会不会是
没有人啊,阮亦云打断他,又一次向他贴过来,是风吧。
郭未不信。
这个房间与世隔绝,连窗户都是封死的。与外界空气流通的唯一途径,是安置在角落里的可以过滤空气中绝大部分信息素的特殊新风系统。
这是他今天在来的路上查阅到的信息。
可他没有机会说出来。
现在不戳人了,阮亦云在贴近后说道,是不是?
郭未摇头,心想,也没有很软,跟过去比,依旧有一些区别。
阮亦云又说:再接再厉。
哦。郭未点头,然后乖乖地伸出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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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阮亦云便困得睁不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