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把巨型的无形之剑随着祁念一的动作缓缓抬起,足以遮天蔽日,将白昼遮蔽得如同黑夜,黯淡无光。
这把剑像是阴云一般悬于众人头顶。
谢天行清楚地听到了有什么碎裂的声音。
巨剑斩碎了阵盘中扭曲着的空间裂缝,直直向着谢天行而去。
挡不住。
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
但,即便挡不住,他也想要全力一搏。
顷刻,阵破。
阵破之时,阵盘随之碎裂,这个巨大的阵盘已经将看台都完全覆盖,碎裂时皱起刺目的红光,刺痛人的双眼。
巨剑携泰山压顶之势,势不可挡。
但谢天行眼神凛冽,掌中悬起本命灵兵,正是他在无望海所获的焚天云图。
云图中记载了自数百年前到现在出现过的所有阵图,而这张云图之上数千个阵图绘制方法,他都倒背如流。
底牌已尽,他不过催死挣扎而已。
云图高高飘扬在他身后,一个又一个阵盘随着他的动作齐出,而后又在漆黑巨剑的威亚之下被碾碎成齑粉。
让他感觉自己完全无法阻挡,不过是这巨剑之下的蝼蚁而已。
但这也是生平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尽情出招,就像是想要燃尽最后的热情。
如此,也算真正的不悔了。
“好可怕的剑,小公子,若那日你们一战时她用这一剑,你能挡吗?”仙盟有人如此问。
玉重锦认真道:“我不会挡,我会正面相抗。遇到这样的剑,任何阻挡或者逃避的念头都无用,既如此,还不如正面一战,全力破之。”
“可是这样的剑,要怎样才能破。”
玉重锦眼底微光闪烁,他思忖道:“是时间。”
“这剑确实可怕,但以她如今的修为,无法坚持控制住这一剑太长时间,所以,只要谢天行能再耗一会儿,就能为自己争取到喘息的余地。”
而这一点,谢天行也想到了。
他就像不要命了一样,就连阵法师立身根本的计算也抛开,手中的阵盘全凭本能上前抵抗,数千个效用不同的阵盘,在短短一分钟内几乎消耗殆尽。
最后全部的灵力尽出,甚至引动了部分天地之力为他自己所用,竟然真的在巨剑落下的刹那,抵抗住了剑的攻势,将无锋巨剑向上阻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间,祁念一脑海如针扎般刺痛,再也无法坚持住。
巨剑崩溃,烟消云散。
到现在,双方底牌都已经翻牌了。
留给他们的,只剩最后的奋力一搏。
祁念一缓了口气,将面前长剑握实,略一擦过唇边的血迹,提剑而上。
谢天行眼神沉静下来,掌心在身前划出一个圆弧,同样指挥阵盘向前攻去。
进入决战环节后,每一场论道开始都在早上日光初蒙之时。
大多数论道持续时间都在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左右,最多也不过一个上午便能结束。
而今日这场头名战,这两人究竟战了多久呢?
就连台下的观者也没有心情去计算了。
他们只知道,这两人从旭日东升战至夕阳西下。
出剑与拆招,绘阵与破阵,似乎已经交手数万个回合,直到最后,连观者的眼睛都开始觉得疲惫了。
“他们,还要坚持吗?”曲微颤声道。
没有人知道这一战究竟为何如此。
但并不影响他们为这两个年轻人献上敬意。
最后,残照与西风都悄寂。
温软中夹杂着一丝寒凉的晚风将枯叶吹落。
一片红枫打着卷随风轻扬,正好拂过祁念一的发丝,被别在了她的衣襟之上。
谢天行终于在这温柔的晚风中力竭。
他手中,最后一个阵盘也碎了。
而他也再没有灵力将其补全。
“还是……输了啊。”谢天行喃喃道,“好像输,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的事。”
原来当他全力以赴之后,就算输了,似乎也很痛快。
“有生之年能得尝一次这样的滋味,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