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被逗笑了,目前平康坊只预计开五张弹弓,她看了看记账用的账本,被褥和散装的加起来就有半本了。
陈婆子笑眯眯道:“照这个势头,五张弹弓只怕是不够用的。”
方氏点头,“这东西好啊,实用,且能用好几年。”又道,“当初三丫头说以后家家户户都能用上它,现在看来是真的了,冬日里一斤白叠子也能做两三件短袄,御寒极好。”
陈婆子赞道:“也亏得有织女娘娘护佑着。”
方氏:“咱得日日供奉。”
第二日窦氏亲自过来问平康坊的情况,秦大娘也一并来了一趟。
她们看过订货的账本后,秦大娘道:“这么多人要,估计是供应不上的。”
方氏好奇问:“西市那边呢,又是什么情形?”
窦氏直摆手,“一天到晚都是人,这个走了那个来问,就没停过。”
方氏笑道:“看来去年是把胃口吊足了。”
窦氏点头,“独门生意,我原先是觉得能脱手的,但没料到能这么快。”顿了顿,调侃道,“边上整条街的商户都过来看我们到底卖了甚,进进出出的,结果铺子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这话把众人逗笑了。
窦氏心情高兴,“三丫头就是一个聚宝盆。”说罢看向秦大娘道,“把家给我打理好,过年的时候给你私房。”
秦大娘暗搓搓道:“阿娘可不能反悔。”
窦氏:“占了你的宅子,哪能白占,等分了利,也给你添一笔辛苦钱。”
两亲家坐着唠了会儿家常。
窦氏觉得自家屋里养的男人没用,方氏也说起秦致坤一年的俸禄,闹了半天都是吃软饭的,全靠女人撑场子。
这让她们找到了共同话题,就各自家庭里的琐碎唠了许久。
炎炎夏日,日头愈发毒辣,夏蝉没完没了疯叫,就连秦老夫人都有些受不了今年的酷暑,坐在屋里摇蒲扇道:“这日头可不得了,三丫头要照看地里的白叠子,可怎生了得?”
秦二娘道:“有董蔡两家盯着,三妹不会去晒的。”
秦老夫人无奈道:“出门也得一大早去了。”又道,“眼下就快入秋,秋老虎还得继续发威,也不知她受不受得了。”
祖孙正在屋里说着,不一会儿方氏端来瓜果,也说这个天气暴热,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这么热过了。
结果次日就下了一场暴雨,接连四五日都暴雨连连。
那雨势下得委实大,京里倒没什么感觉,闵县临河,秦宛如等人去码头附近观望,上午看着水还没涨多高,一到下午就暴涨。
连黎正都在密切关注水势,官府里的差役守在河边,禁止百姓靠近,怕落水。
柳婆子问当地人闵县有没有被淹过。
一妇人答道:“三十多年前被淹过一回,上头的堤坝垮塌了,导致洪水灌进了城。”
段珍娘问:“那附近村子的庄稼会被淹吗?”又道,“这河里的水涨得可厉害了,一下子就涨了上来。”
妇人指着河边的一个标示说道:“一旦水涨到那儿了,就要开渠把它引流,要不然周边的庄稼地都要遭殃。”
听她这一说,秦宛如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她们种了这么多白叠子,可不能在成熟的节骨眼上打了水漂。
先前还吵着天气太热,现在所有人都巴不得继续热下去好了,谁都受不了洪涝。
所幸之后两天天气又艳阳高照,汹涌奔流的河水缓缓回归平静。
城里百姓对这样的情形见惯不怪,他们这些外来人却紧张,毕竟关乎着吃饭的家伙。
地里的棉花一批又一批结了棉桃,就连最迟的那批都结了。
丘老儿让佃农们把棉花多余的叶子掰掉,这样的目的是把营养尽可能输送给果子。
有时候黎正也会去看地里的棉花,周边的村民都打过招呼,目前暂时没有出现偷盗损害的情况。
背着手看着那些即将吐絮的金贵东西,黎正仿佛也体会到了即将收获的喜悦。
秦宛如正蹲在田埂上跟蔡老儿说着什么,瞧见黎正一行人过来,忙上前行了一礼,黎正好奇问:“我看地里的白叠子,有些成熟得似乎要快些。”
秦宛如点头,“种子不一样,早的估计下月中旬就能采摘了,迟的还得继续等阵子,分批采摘。”
黎正眺望遍地白叠子,“采摘的时候需得请佃农。”
秦宛如:“头一批和收尾不用,中间大量成熟时期要请,现在就已经有不少村民问了呢,十文工钱一天,只要手脚麻利,不论男女都请。”
黎正笑眯眯问:“他们愿意?”
秦宛如:“当然愿意了,只要把自家地里的事处理了,都能来,他们说了,家门口能挣钱,不嫌少,图方便。”
“十文一天的工钱,也就中规中矩。”
“可是方便呀,佃农在地里刨食,一年才能挣多少铜板?”又道,“若一家子能在家门口干几天挣个两三百文也不错了。”
“到底是商贾,算得贼精。”
“明府抬举了,明年还有农户愿意自主种白叠子,双方签契约,从种子到收购,一条龙,保管比种庄稼划算。”
听了这话,黎正愣住,半信半疑问:“他们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