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二娘看破不点破,她不关心跟谁签署,她关心的是出资是否能及时到账。
实际上棉匠的合作契约最大变故反而是穷光蛋秦宛如,一旦她生出变故,后续计划就不容易执行下去,毕竟她们只摸到初期门路。
把契约协议捡好,她们又算了下近期的开销,把种子订金,租地,请佃农,改装商铺等一系列开销汇总,看花了多少。
这还不算,秦宛如跟窦氏的借贷协议也当着她们的面签署了。
双方各执一份,秦宛如看着上面数千贯的债务,咂舌道:“姻伯母,这钱估计我得还好一阵子了。”
窦氏把契约收捡进木匣子里,说道:“那就要努力挣钱还我。”又道,“现在我可是把你当聚宝盆,砸多少钱银进去都行。”
秦宛如调侃道:“我得是你家的长工了。”
窦氏笑道:“那你这长工我可请得贵。”
段珍娘又问了一句,“你那轧棉机花了两百多贯换的,真不摊进公账里头?”
秦宛如摆手,“不用,不过制造轧棉机的几百文工钱得给我,是我从阿娘那里拿的。还有续的那些种子也不必摊进公账里了,应能应付十几亩。”
窦氏说道:“你这般让得,我也来让一让,京里的商铺定了后,还得备一个存放货物的仓库,我把贺家的一处空置宅子腾空出来专门存放。”
段珍娘:“跟姻伯母合伙,我们还要占不少便宜呢。”
方二娘道:“等明年东西出来后直接走水路发往魏州,我的绸缎庄一并带着销,也不额外收资。”
窦氏点头道:“大家都把劲儿往一处使,都能让得,这样方才做得长久。”
秦宛如:“有什么话都要说出来商量,相互间多担待些,信任些,这样才不会轻易散伙。”
方二娘是直性子,拍大腿道:“嗐,都是一帮子女人做生意,只要没有男人掺和进来,能出什么岔子?”
这话把窦氏逗笑了,“是这个道理,都是为了自己。”
眼见天色晚了,她们在这里留了一宿。
用饭时几人在饭桌上都还在谈论棉匠未来的谋划,先从被褥做起,把所有加工和售卖流程一步步打扎实。
秦宛如野心勃勃,如果明年一切顺利,则要尝试找作坊加工合作。
先把白叠子给纺织作坊绞制成纱线,再由他们纺织成布回收到棉匠售卖,用给加工费的模式来做纺织这块,扩充的速度将会更快。
这一方案得到方二娘赞成。
现成的纺织作坊各种工序都是非常成熟完善的,并且选择性也大,待以后的原材料越多,则可以找更大的作坊替代加工。
秦宛如给自己定的时间是五年,五年棉匠崛起,成为一枝独秀。
这帮个个都有拼劲干劲的女人聚在一起展望她们的事业,每个人都用实际行动来表示自己对未来充满着希望的决心,没有灰败颓丧,也没有丧气,只有一步步往前走的勇气。
翌日秦宛如等人打道回府,方二娘母女则去了张家胡同。
这次方二娘过来并未携带钱银,而是拿的正通柜坊的汇票。
这个时期还没有银票,所谓的钱庄也不过是柜坊。
柜坊相当于后世银行的雏形,可以存储财帛到柜坊,他们会收取部分手续费用,同时也兼并放高利贷。
只要拿柜坊的汇票和主人的信物过去,支取多少钱银他们都会办理,不过要额外抽取一定的手续费用做酬劳。
数千贯钱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换成金子也很重了,并不适宜随身携带。
方二娘把信物和汇票给了段珍娘,让她仔细收捡好。
拿着那份自家老娘积攒了十多年的棺材本,段珍娘的心里头沉甸甸的,“阿娘真的信我能把这事做好吗?”
方二娘道:“我信你,三娘都不怕,你也不会比她差。”又道,“她还比你小这么多,且从未出去见过世面,她都不害怕,你有几个绸缎庄做后盾,比她好多了,自然不能退缩。”
段珍娘点头,“跟三妹一起做事,我心里头踏实。”
方二娘笑道:“她这孩子,确实叫人意外。”
段珍娘:“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跟她一块儿做事会让我安安心心,仿佛她是倚靠一样,能让我定心,一点都不慌乱。其实仔细想来,她还这么小,小胳膊小腿儿的,但就是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让我什么都不用多想,只要跟着她走就行。”
“我也瞧出来了,那是个行事沉稳的,不比大娘差。”
“说起来我今年赚的这笔钱完全是稀里糊涂的,就跟着她的脚印走,一下子就把这宅子的钱给赚起来了,哭笑不得。”
方二娘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老了,以后就全看你们了,你俩应该比我厉害,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段珍娘抱了抱她,窝心道:“阿娘真好。”
方二娘轻轻抚摸她的头,“自家的闺女,不管做什么都要好好扶持。”
同一时刻,另一边的秦宛如把棉匠的契约协议和跟窦氏签署的借贷协议交给方氏保管。她看着契约上的钱银数目,方氏只觉得手抖。
“娘嘞,这么多钱银,把你卖了也还不上。”
秦宛如拿起一块米糕道:“那就养着呗。”顿了顿,好奇道,“阿娘,若是以后哪个郎君要娶我的话,一看到我身上背了这么多债务,得吓跑的吧?”
方氏:“……”
秦老夫人也觉得血压有点飙升,看向秦宛如道:“你欠了一屁股债,哪家还敢娶你?”
秦宛如咧嘴笑,“那你们就不能催我成婚了,不是我不愿意嫁,是没人敢来娶。”又道,“数千贯的债务,一般人家可填不上那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