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每天他都会飞一趟卫国公府,看着御医在自己的院子里进出,王太后每日来瞧他,还有祖母王老太君。
平时王老太君喜欢清静,不怎么跟他们这些小辈儿的接触,在寿安堂几乎与世隔绝。
如今他出了岔子,那个不苟言笑的老人顶着烈日来回奔波,可见心里头是疼他的,只是极少表露出来。
待她从玉琼园回去后,王简跟着飞了过去。
王老太君的屋里有冰鉴,他悄悄从门帘钻进去蹭凉。
大丫鬟白芷瞧见了他,小声道:“老太君,你瞧,那有只八哥来屋里蹭凉了。”
王老太君握着紫檀手串,偏过头看了看,她信佛,不杀生,对那只八哥也友好,说道:“应是府里养的,给它些吃的,甭管它。”
白芷应了声是,去弄了些食物。
王简在自家祖母这儿蹭凉蹭饭饱餐一顿,随后舒适地伸开翅膀眯眼打盹儿。
白芷被他的举动逗乐了,打趣道:“还赖着不走了呢。”
王老太君也觉得有点趣味,歪着头看了会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忽然传来姜婆子的声音,白芷打起门帘把她请了进来。
姜婆子是卫国公院子里的人,她跟王老太君行了一礼,说道:“老太君,方才家主让老奴来传话,说世子坠马一事查出来了。”
王老太君放下茶碗,“你快说。”
姜婆子道:“跟景仁府有关。”
听到景仁府,王老太君的面色变了变。
姜婆子继续说道:“那日替世子牵马的小厮没有问题,是有人从中作梗,偷偷给马厩里的马下了药,导致马匹突发癫痫发起狂来。”
王老太君追问:“下药的人呢?”
姜婆子:“已经被抓起来了,经过拷打,交代是景仁府那位指使的。”
王老太君沉默了许久才道:“文霖人呢?”
姜婆子:“在碧月楼太后那里商事。”
王老太君扬手,表示知道了。
姜婆子毕恭毕敬地退下。
屋里一时陷入了冗长的寂静中,躺在角落里打盹儿的王简心里头早就有了七八分猜测,他们王家跟景仁府那位是有仇的。
说起前废太子赵贤,那真是一把血泪。
要怪就怪先帝做皇帝做得太久了。
赵贤是皇室嫡长子,十五岁被立太子,三十九岁被废,当了二十四年的太子结果摔了跟斗,一下子从云端跌入泥泞,以庶人的身份被禁足在景仁府。
先帝一生共育有四子三女,废太子赵贤性情跋扈,恃宠而骄,屡屡触碰逆鳞,以至于被先帝三废三立。
储君关系到一国根本,这一折腾下来,朝中大臣们也跟着废太子起起伏伏,王家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员。
刚开始卫国公很有自知之明,知道长女王祯母子是没有能力跟先皇后抗衡的。
哪晓得先帝反复无常,一来把众人搞得疲惫,二来也让心怀野心的人动了念头。
卫国公开始替王祯母子筹谋。
按说四皇子赵章是压根就没有竞争能力的,前头有三个兄长压在头顶,最有竞争力的当属瑞王,他也名正言顺成为了废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瑞王有短板,那就是他的生母只是一名小小的宫女,上不了台面。
还有一个端王则从小体弱多病,这样的人无法肩负起一国之君的重任。
剩下的赵章太过年幼,他被立为太子的时候才十三岁,可见当时并不是最佳人选。
但他偏偏捡了便宜,生生从废太子手里夺了位,把他给气得半死。
赵章能继承大统,王太后和卫国公等人功不可没。
在宫里王祯绞尽脑汁跟先皇后斗智斗勇,把宫斗练得炉火纯青。
先皇后跟先帝是原配,原本感情深厚,要不然先帝也不会三废三立,多数都是看在先皇后的面下给予体面。
遗憾的是废太子太过骄纵,朝中大臣又都是他的帮手,先帝疲于应付,生出厌烦。
王祯趁此钻了空子,怂恿自家崽子好好挣表现,知道先帝喜欢王简,又常常让他进宫在先帝跟前晃悠,于是才有了生子当如王宴安的传言。
先帝也确实喜欢王简,常夸卫国公教养得好,也乐意把这棵好苗子培养成国栋。
再加上王简争气,给自家姐姐长脸,姐弟俩刷了不少好感,以至于先帝开始重新考虑储君的问题。
最终在王家里应外合的协作下,他们成功把太子拉下马,再无翻身立足之地,宫里头的皇后也被打入冷宫,含恨而终。
这回赵章比他哥的运气要好得多,十三岁被立太子,十六岁继位。
不过先帝到底对长子有亏欠,把他废黜后还留了一手,给了免死金牌护着。
再加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废太子虽被禁足,朝中还有不少中流砥柱是他的拥趸,故王家是不敢轻易动他的,需徐徐图之。
王老太君自然也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王简身为国公府的世子,是王家未来的希望,废太子搞这么一出,是要断王家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