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提起通房,被王简回嘴,想起曾经的疮疤,便也作罢。
见她神情颓靡,王简也不过多打扰,“阿娘想是倦了,先躺着歇会儿。”
姚氏“唔”了一声。
王简仔细把靠枕放下,服侍她躺好了才出去。
翌日王简上值,遇到秦致坤和几位同僚,几人朝他行礼,他点头颔首,跟往常一样面上没什么表情。
五品以上皆是绯袍配银鱼袋,他身量高,皮肤又白,唇色天生红润,五官生得俊,若是平常穿着,是显英气逼人的。
唯独这身绯色襕袍,把人衬得莫名冷艳。
毕竟有探花郎的名声。
王简其实是有点小困扰的,他不太喜欢这身官服,但又没法避开,除非努力爬到三品穿紫袍,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笑起来很艳。
他尤其不喜欢,故而大多数都是垮着脸,反正平时也这样,时间长了大家已经习惯了,若是哪天他忽然笑,反而容易吓人。
这不,秦致坤有时候觉得跟他打交道压力挺大。
人看着倒是年轻,就是冷冰冰的,一点活力都没有,显得不近人情。
晚上他跟方氏发牢骚,方氏给他揉腰道:“人家是天之骄子,家世显赫,又不是我们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之前你也说过,以后多半是要进政事堂的人,有资格傲。”
秦致坤:“……”
方氏:“你应该庆幸他没有追究三娘唐突冒犯的事,不管瑞王府如何,也是三娘冒失了。”
秦致坤想了想,“是没有提过,应是没放到心上。”
“这种家世的人,咱们就该躲远一点,招惹不起。”
“那倒是,卫国公权势滔天,女儿是太后,天子是外孙,又掌宫禁宿卫,跟天皇老子差不多。”顿了顿,“之前没摸着头脑,现在才稍稍摸出了些头绪,这京中的局势复杂得很,明里暗里有好几派党争,也不知进京是幸还是不幸。”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
“我就是有感而发,两口子私底下发发牢骚。”
“听你这一说,我心里头反倒七上八下的,还不如在安义县呆着呢,虽然没多大出息,胜在安稳自在。”
见她被吓着了,秦致坤忙安抚道:“你也别多瞎想,我就随口一说,咱们还有五个女儿要养,娘家若是没有背景,以后她们在夫家容易被欺负。”
方氏哭笑不得,“你倒是长出息了。”
秦致坤老实道:“我这不就是想在京城里买座宅院给你吗。”
方氏撇了撇嘴,是被哄高兴了的。
次日秦致坤出门,一早就见秦宛如蹲在院子里的花盆边瞎折腾,好奇问:“三娘干什么呢,一大早就起来了?”
棉花苗如今已经长到筷子高了,下种时筛选过种子,每一株长出来的苗都挺茁壮。
秦宛如拿尺子边量它们的叶片尺寸,边记录道:“儿要努力发家致富,给二老在京城里买座大一点的宅院。”
秦致坤被逗乐了,“你倒比我还有出息了。”
秦宛如搁下账本,送他出门,目送马车离去。
回来后她继续做记录,把棉花的苗期时间和生长发育做了一个详细的数据记录,以便往后查询。
不仅如此,她还特地画了棉花各个生长时期的图案,看起来更直观,并兴致勃勃地给账本壳子上写下了“发家致富”四字。
对,这个账本就叫发家致富!
睡了一个回笼觉,秦宛如被阵阵鲜香馋醒,原是秦大娘特地给秦老夫人熬的鱼汤。
老人家这两日胃口不大好,只想吃点清淡的,不爱油荤。
秦大娘孝顺,特地用鱼汤煨粥,搭配爽脆腌春笋。
那鱼汤是用陶罐小火慢炖的,食材是新鲜捕捞的江鱼,里头添了丁点猪油。
汤色奶白香浓,软糯易消化的米粒颗颗吸饱汤汁,晶莹剔透。几粒枸杞点缀在奶白中,增添了几分俏皮。
秦宛如闻到那香气顿觉饥肠辘辘,嘴馋地摸到了庖厨。
秦大娘知道她又来讨吃了,吩咐道:“你把粥送到祖母那儿去,哄她用了,我给你包馄饨,一会儿就好。”
秦宛如来了精神,端起木托就走了。
秦大娘包馄饨的速度极快,馅料是由猪肉和仔鸡肉,以及蘑菇精剁而成,里头加了蛋清,去腥的酒和盐,姜水,葱花等物。
馅料被搅拌得粘稠,她的指尖转动得飞快,一会儿一个饱满元宝落到竹筛里,圆滚滚的,很是喜人。
不一会儿秦宛如回来,秦大娘边煮馄饨边问:“祖母用了吗?”
秦宛如:“在用,说好吃。”
秦大娘:“得哄她多用一些,兴许是水土不服,清减了不少。”
秦宛如若有所思。
方才用来熬粥的鱼汤还有很多,秦大娘用鱼汤打底,又将碧绿的菠菜放到碗底,馄饨煮好后舀进瓷碗里,叫仆人给各房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