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哒哒的帽子扣在头上很难受,尤其是脑袋上那两个被剪出来的坑,哪怕有谢九思的龙鳞暖洋洋的熨帖着,也仍旧感到了凉飕飕的寒意在从头往下灌。
顾时摸着自己头顶的帽子,在寒风中吸了吸鼻子。
这大概就是秃子们在冬天的滋味吧。
顾时心中十分唏嘘。
谁能想到我年纪轻轻,头发浓密,却能提前体验到中年秃顶的滋味!
怪冷的。
还湿哒哒的,头发上闷着水,很难受。
顾时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鸭舌帽顶端的小扣,迟疑着要不要摘掉帽子,让自己舒服一点。
他实在是犹豫。
――因为头发干着的时候就已经很丑了,湿哒哒的垂着肯定是丑上加丑!
见过被水淋湿的鸵鸟吗?
顾时觉得自己摘下帽子估计就跟那种样子差不多。
再对比一下身边这条龙帅得毫无死角的形象……
顾时飞速抛下了自己摘帽子的打算。
一阵风刮来,顾时打了个喷嚏。
他一边隔着帽子抚摸自己的脑袋,一边悄咪咪地往谢九思身后藏了藏。
谢九思肩宽腿长,人形很高,顾时顺着风向往他背后一躲,就感觉头顶的凉意瞬间消减了不少。
谢九思正控制着手诀,把那些菜分门别类的堆在一起。
他放下最后一颗红菜苔,察觉到有细小地水珠轻飘飘的自木棚外边随着风落了进来。
他偏头看向顾时,发现顾时正揣着手站在他身侧,顺着不断改变的风向一点点挪着步子躲风。
谢九思顿了顿:“不喜欢雨雪?”
顾时努努嘴,示意谢九思看他身上湿透的袄子,答道:“不喜欢,湿哒哒的。”
谢九思这才想起顾时与他不同,他浑身鳞甲,不论是雨还是雪,除了洁净身体之外,对他产生不了别的影响。
但顾时的本体是毛绒绒的那一款。
众所周知,毛绒绒普遍不喜欢水。
谢九思抬手,把顾时头顶的帽子拎了起来,另一只手轻碰了一下顾时眉心隐藏起来的法印。
顾时头顶一凉,下意识想要抬手,就感觉身上像是过了电一样酥麻,原本被水浸透的棉袄瞬间变的温暖而干燥。
头顶的秃秃的冰凉也在短暂的一瞬过后,重新得到了被帽子覆盖的安全感。
谢九思给顾时把帽子戴好,忍不住拍了拍:“好了。”
顾时顺着谢九思的力道晃了晃脑袋,微怔,伸手在身上四处摸了摸,入手全都蓬松而干燥的温暖。
“哇哦。”顾时舒舒服服的手揣进兜里,啧啧有声,“谢老板,你可真好用。”
谢九思觉得这大概是夸奖。
他点了点头,十分大方:“你可以一直用。”
顾时揣着手,闻言,扭头看了谢九思一眼。
就如从前一样,谢九思的目光正十分专注的落在他身上。
谢九思的眼睛跟常人有些微的不同。偶尔正午时,如果阳光正烈,深褐的虹膜会暴露出星星点点、如同金砂一般流淌着的暗金。
还有在极专注的盯着什么的时候,瞳孔会拉长成蛇类一般的细线。
――像是选中了猎物之后,心无旁骛的专注观察猎物、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蛇类。
就比如现在。
顾时被盯得心里发毛。
“眼睛。”顾时本能的往后挪了挪,提醒,“变得不像人类了。”
谢九思慢吞吞地眨了眨眼,那让人感到森冷的竖瞳便重新被埋回了伪装的深褐色之下。
顾时松了口气,揣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搓了搓:“既然谢老板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顾时指着那些菜:“帮我把那些菜都挪到伙房前边的院子里去吧。”
谢九思点头。
顾时看了一眼天色。
冬日天黑得早,再加上飘雪时云层厚重,这会儿才下午三点,天地就已经一片昏昏沉沉了。
大雪封山,还在仓库那边的那些个普通人类,今天怕是一个都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