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开完五个大殿的门窗,把该点的香和灯都燃上,看着窗外苍翠的层峦,无比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忍不住再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活在现代社会。
0202年了,新中国成立都超过七十年了,这种早上五点钟爬起来敲钟点卯的事情竟然还他妈存在!
简直不可理喻!
他带着一身香灰气进了膳堂,瞅了一眼桌上的菜。
手撕包菜,醋溜土豆丝。
顾时掐着手指算算日子,目露震惊。
他看向从伙房里走出来的顾修明,手里端着两个大菜碗,碗里的是老干妈拌面。
“……”顾时忍了忍,没忍住,“老头子,咱们已经足足四十六天没有吃过肉了!”
“臭小子也不看看现在肉多贵!”顾修明骂他,两个大菜碗往饭桌上一放,“爱吃不吃!”
吃当然要吃的。
他不仅要吃,他还要逼逼。
“省着点香钱不就有肉吃了。”顾时一撩衣摆坐下来,“人家善信一个月给咱们打六千块呢,咱们少进点香,少给福利院送点钱,再买几头猪来养,也能吃上肉。”
顾修明开始吹胡子瞪眼:“少进香?你这是大不敬!”
“是是是对对对您挺敬的,您看看您立在山门殿的联匾?”
话说到这,顾时就觉得顾修明的信仰真的非常的薛定谔。
你说他信仰不坚定吧,每个月六千块里他要匀出四千块去进香。你说他有多坚定吧,看看山门前的两块联匾,又属实令人迷惑。
苍梧观山门殿两边的联匾是顾修明自己写的,字特好,龙飞凤舞,铁画银钩。
就是内容不太得劲。
左匾:求神求佛不如求己
右匾:信天信命不如信人
每天山门前边还要贴张纸,写:封建迷信不可取。
就这,你苍梧观糊了不是活jb该。
顾时一肚子话想说,但因为槽点实在太多,一时之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唉。”最终他叹了口气,十分忧愁,“想吃肉。”
顾修明夹了一筷子包菜,对顾时笑得和蔼:“这么想?”
顾时唆面头也不抬:“那可不,谁会不喜欢吃肉呢!”
顾修明目光更慈爱了几分:“憋着!”
顾时白眼翻到一半,被戒尺敲了下脑袋。
顾修明一下一下颇有节奏的敲着:“今早给你起了一卦,是大吉,心想事成,诸事皆宜。”
顾时头顶着戒尺,闻言两眼一亮。
顾修明又开口了:“趁着大吉,你要没事,今天就去……”
“有事。”顾时飞速开口,“我今天有个面试呢!”
“面试?”
“对啊,就前几个月,隔壁山头上新开的那个钟山疗养院。”顾时顿了顿,又补充,“就你前些时候说的妖气冲天的那个。”
多新鲜呐。
0202年了,新中国都成立七十多年了,还有妖怪。
“嘎哈?”顾修明唆着面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那个妖怪窝?”
“那妖怪窝可比咱们这儿有前途多了。”顾时摸出手机来,点开智○招聘的页面递给顾修明看,嘚瑟,“人家正规注册的公司,招工起步工资都两万多,包五险一金交通食宿补助工伤补贴,指不定从他们手上挣来的钱能把这破烂道观整个翻修一遍,您看看人家,再看看咱们,啧啧啧啧……”
顾修明的表情随着顾时的话逐渐险恶,握着戒尺的手蹦出了几道青筋。
顾时心道不好,飞速把桌上剩下的菜全扒拉到自己的面碗里,端着碗就蹿了出去,没给老头子留下一滴油。
顾修明拎着戒尺在膳堂里吹胡子瞪眼,最后干吃老干妈拌面。
顾时躲在后山林子里吃完了饭,做贼似的绕回来,轻手轻脚的换上了一套还算正经的衬衫和牛仔裤,拿上自己的简历,趁着顾修明在做早课,脚底抹油一溜烟地跑出了观。
钟山疗养院修在钟山主峰上,距离苍梧观隔着两座山头。这附近的交通都不大方便,除了私家车之外,就只有一天两趟的中巴车来往于这里与市区。
顾时赶上了早上七点的那一趟。
开这条线的司机和售票员跟他都老熟人了,一见他蹦上车,就笑嘻嘻地喊他“小顾道长”。
顾时对他们灿烂一笑:“早上好!”
售票员是个年轻姑娘,她看着穿着常服的顾时,带着点喜悦和细微的害羞,问他:“早啊,小顾道长今天怎么没带着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