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座热闹, 都是冲着店里的评书来的,位子都坐满了。男男女女,熙熙攘攘。
明明是个风雅文艺之地,上流社会的圈子, 却因为这点评书而生出了一些烟火之气。
南絮恰好独独偏爱这点烟火气, 让她觉得她是真实存在的, 存在于这世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窗外传来了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 长风潇潇。
雨悄无声息就下了。这个季节, 青陵的雨停了下, 下了又停, 断断续续, 像极了京剧里那长长的腔调, 总也断不干净。
檐外听雨,倒是出奇的应景。
本该是充满诗意, 放松又闲适的一个夜晚。南絮却听出了满头愁绪。夏君岱那家伙搅得她心烦气躁。
傅枳实那个电话接了大概四五分钟,回来时神色匆忙, 面露歉意, “南絮,不好意思,有个学生出了点意外,我得赶过去处理一下。”
听他这么一说,南絮反而松了一口气。好心情被搅乱,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流。心里藏着事,不管怎么和人交谈,总觉得敷衍,会对不起人家。
她体贴地说:“没关系的傅大哥, 你先去忙。”
傅枳实捞起外套欲走人,绅士地说:“今天很抱歉,我先送你回去吧。”
南絮摆摆手,“不用了,你的事更重要,我等下自己回去。”
傅枳实:“那下次补上。”
南絮点头说好。
傅枳实匆匆离开,她反而轻松了。她坐在座位上打算将那场评书听完。已经临近尾声了,不听完可惜了。下次再过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台上慷慨陈词,南絮集中注意力听。渐渐入神。
“你的相亲对象撂下你走了?”某位不要脸的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自顾坐到南絮对面,脸上挂着得意的笑,痞里痞气的。
“不要你管。”南絮瞪他一眼,小脸鼓鼓囊囊的。
这家伙一坐下就捞起碟子里的蚕豆往嘴里送,一脸的气定神闲。
这蚕豆是店里送的免费小食,南絮和傅枳实都没动。倒是便宜了夏君岱这家伙。
他这人特复杂,平日里嘴挑得要命,许多珍馐都入不了他口。可有时候又接地气得很,饭店送的小食他都能吃得非常欢快。他好像什么都挑,又什么都不挑,无比矛盾。
“你这个人眼光一向不怎么样,这次倒是靠谱了。可还是不行,傅枳实比起我,没半点胜算。”一开口就无比自大,是他一贯欠扁的语气。
南絮:“……”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唾弃:“夏君岱,你就不能改改你这自大的毛病?”
“相信我,你跟傅枳实没戏,别白费心思了。”
“你家住海边的吧?管得这么宽!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就行,别有事没事往我跟前凑。”
夏君岱:“……”
男人脸色微变,一两秒钟后又恢复自如。
“你难道都不好奇怎么哪儿都有我呢?”
“那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我在你身上装了追踪器,你走哪儿我都知道。”他痞气十足,不要脸地笑起来,“南絮,你逃不掉的。”
南絮:“……”
“蛇精病!”南絮端起手边的半盏茶水,泼了夏君岱一脸。
夏君岱:“…………”
泼完,麻溜拎包走人。
这件事她很早就想干了。
今天付诸实践,真特么爽!
——
夏君岱被泼了茶水,倒也不恼,心里就跟被猫挠了一下。有火气,但更多的是无力。
原以为信心满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就想逼南絮一把。把她逼急了,听她说实话。可是现在看来,他失算了。
她转头就跟别人相亲了。如果是一般男人也就算了,他完全不会放在眼里。偏偏傅枳实这个男人无论是家世人品,还是颜值,都优秀得过分。这是一个非常有竞争力的男人,让他很有压力。
事态发展脱离自己的掌控,他承认自己有些慌了。他这么骄傲的人,真的非常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夏君岱面无表情地拿纸擦干净脸上的水渍,回了二楼包厢。
包厢里灯光昏黄,美酒佳肴,飘飘渺渺。
迷离恍惚的光线下,那几个发小在砌长城,人手一根烟,吞云吐雾,姿态放松又随意。
他们这群人什么都玩,什么都会一点,都不太上心。唯独对国粹情有独钟。只要是兄弟间聚会,总会坐在一起,摸上几圈。
男人的局,倒是一个女人都没有。
这群人会玩,但也懂得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