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当事人约好了下午在律所见面。
出租车疾驰,惠仁医院被甩在身后,巨大的招牌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哪怕远离医院,南絮心中那股厚重的压抑感却始终存在。
她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微眯了一小会儿,她从包里掏出手机,调出微信好友里的一个号,给那人去了条消息。
南絮:魏医生,我不太舒服。
***
夏君岱则径直爬上天台。
高楼之上,风声刮得尤其紧,猎猎作响。
早春的清寒如影随形,环绕周围,无孔不入。
他背靠着栏杆,伸手扯掉领带,从裤兜里摸出烟盒,从中抽出一根。
打火机蓝色火苗在风中摇曳,青烟燃起,徐徐缭绕。
烟雾之下,男人的那张脸晦暗不明,似乎藏着无尽的情绪。
身为一名优秀的眼科医生,夏君岱非常自律。平时滴酒不沾,烟也很少抽。烟酒会麻痹人的神经,影响外科医生握手术刀的精准度。他一般都不去碰。除非实在压力太大,他扛不住了,才会抽根烟。
上一次抽烟还是半个月前。
南絮刚动完手术,那天晚上,他悄悄进病房看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被她抓了个正着。
从医院回去,他失眠了近一夜,一个人坐在窗前抽了一整包烟。
眼睁睁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过渡到天将破晓,微微泛起鱼肚白。
而今天他似乎又有些扛不住了。
这种从内心深处衍生出来的疲惫感比一切都能击垮他。以前轮台三十多个小时都不会感到这么累。
原来她亲口同自己撇清关系才是最致命的。
就着滤嘴狠狠吸了几口。手指不自觉覆上下嘴唇,唇上似乎还沾染着她的温度。
他摸了摸,指尖停留了一抹橘调的红,是南絮的口红。
他不受控地回忆起刚刚的那个吻。
他对她的渴望那么明显,清晰又直白。不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
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很想放任自己,寻求更多。
一根烟抽了一半,纪岑的电话急促打进来。
他不耐烦地接通,“说!”
纪岑:“怎么还没到?菜都点好了。”
夏君岱这才想起他和纪岑约了去吃午饭。
他猛地掐掉烟,“这就来。”
***
青陵的四月,天好像破了洞,接连几天都是阴雨天气。
天空灰雾蒙蒙,细雨缠绵,让人本能地觉得压抑。
南絮一贯就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太影响人心情。
周五上午傅婧娴出院。
南絮在律所工作到十点半,然后开车去了惠仁医院。
傅大小姐出院,她要是不去接她,以后可都看不到她的宝贝干.女儿了。
好友出院,两边的长辈亲戚来了十多个,将病房都围满了。
一堆大人围着一个小孩,欢声笑语不断。
傅婧娴套着宽大的法兰绒睡衣,戴着红色毛线帽,靠在床头。
比起前两天,她的气色好了很多,双颊红润,人也精神。
南絮笑,“挺热闹啊!这么多人。”
傅婧娴哼了一声,音色冷淡,“都是来看孩子的。”
南絮从这位新晋母亲的话里听出了浓浓的失落。
这好像是每家每户的常态,孩子只要一出生,全家上下通通围着孩子转,孩子妈都被扔到了一边。
南絮之前还打过一桩离婚官司。妻子因为丈夫过度关心孩子,重视孩子,而忽略了她,导致她产后抑郁。她向自己的丈夫提出了离婚。
南絮伸出手臂,一把抱住傅婧娴,“好娴娴,我可是来看你的,你比我干.女儿重要。”
傅婧娴不为所动,瓮声瓮气,“你就会嘴上说说,一点诚意都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