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端着茶盏欣赏着自己院中的牡丹,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倒是确实有了几分白大夫人的模样。
自从白晓瑾出嫁之后好消息几乎是接连传来,先是白长鹤见白家再无人压在他头上,扭头就将卫氏抬成了正妻的身份。
再是在卫氏看来白晓瑾唯一的靠山沈景行突然病倒,那日白长鹤也在朝会,是眼看着沈景行吐血而倒的。
他混迹官场多年,白家又是世族,在宫中还是有些人脉,这次多方打探,沈景行的身子如何他没打听出来,却意外得知了外面的传言并非虚言。
太子与太子妃不和。
是沈景行亲自写了折子递上去和皇帝确认了的。
一下子压在卫氏心头的几座大山忽的就移开了两座,实在是让人快哉。
“哎,也不知道这白家什么时候能回到我们一房手上来。”
卫氏伸手摘下了一朵娇嫩的牡丹,放在鼻尖装模作样的闻了闻。
她出身低微,又因为不被公公认可,这些年一直名不正言不顺的,外面那些人称她一句大夫人就罢了,那些看不惯她的京中贵妇们,她也只能陪着笑。
尤其是白晓瑾回来之后,以女儿身取代了白长鹤的的地位当上了白家家主,又摆明了与他们不合,那段日子她都无脸出门。
但现在不一样了。
“夫人再忍忍,就快了。”身后服侍着她的妇人说道。
此人名唤巧娘,是和她一起卖身青楼的好姐妹,她被白长鹤赎身之后,就回去将巧娘也赎了出来,可以说这年,最懂她的不是枕边人白长鹤,而是巧娘。
“巧娘啊,你说这就是命吧,说到底白晓瑾还是做了件好事,如今她是白家家主,等她被休弃、死了,那这个位置落在她父亲头上,不是名正言顺吗?”
卫氏手一扬,手中的牡丹落在了地上,她看也不看从牡丹上走过,原本娇美的花儿被碾破在了泥土之中。
卫氏眼底闪过一丝蔑视,手指又在其他花儿上摆动,挑选了起来。
巧娘看了眼被碾碎在泥土中的国色之花,没有说话。
她知道,卫氏最讨厌的就是牡丹花,这种天生高贵的花与出身卑贱的卫氏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
这样的花只要是开在哪里就好像在提醒她自己从前有多卑微一样。
就连白长鹤也隐隐提出过,卫氏与这牡丹并不相配,强行带着,显得俗气。可卫氏偏偏就种了这一院子。
“巧娘,很快,这牡丹便配得上我了。”
卫氏又掐了一朵大红色的牡丹,别在了发上,转身从巧娘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眼底是浓浓的嫉妒。
“也只有这牡丹才能配得上夫人了。”
巧娘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微垂下眸子应道。
没人知道,卫氏第一次见到牡丹的时候,是在一个名为林长悦的女子头上,那朵大红的牡丹别再娇俏的少女发间。
彼时卫氏和巧娘还是从外逃难而来,祈求着一丝食物的难民。她们好不容易得来的食物却被几个男子抢了,而那些男子还对她们动手动脚的说着下流的话。
那时候她们也都是十几岁的女孩,那个破庙是他们唯一的容身之所,现在却要成为她们的坟墓一般。
巧娘有些恍惚,现在想来,二十年了,往事入过眼云烟,却又好似昨天才发生。
林长悦恰好带着家仆路过,救下了她们,给了她们银两。
可那样的好意却让已经濒临崩溃的卫氏当做了羞辱。
巧娘看了眼卫氏,后者将发上的那朵红牡丹拿了下来,丢在地上,不断地碾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