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突然听到旁边响起一声惊呼。
列诡异箓的限制，让顾修涯无法亲自降临兰卡港，不得已，他只能依靠权柄，进行【半自动打击】。
“报酬？祢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报酬！”
祂短暂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天父不知道旧日的存在，我们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去追究祂的责任。这是不公平的。”
为什么没有他人来强夺天父的信仰？
黄昏、秩序、乃至其他尚未现身的深空级神明，这些圣灵每一个都比天父更加强大，也更加古老。
他们手拉着手，相互搀扶，穿过瓦砾残垣，越过遍地尸身，于漆黑走向光明，自地狱来到了人间。
在确认整个兰卡港已经不存在天父教的生物后，他向柴尔德下达了【占领】指令。
米修斯很不客气的否决道。
“对内，这是我向祢们做出的承诺，也是我答应帮助万神，涉险靠近旧日的条件。”
顾修涯平静开口：“我只是在预支我应得的报酬。”
顺天以滔天洪水，诛灭了整个兰卡港范围内的所有天父教信徒。但同时，祂也以祂那无上的神力，庇护了所有无辜者！
“顺天在上.”
这将极大帮助他瓦解反抗力量，获得民心的支持。
“愿您的光辉照亮万物，伟大的顺天。”
这一刻，信徒们心中，那因怀疑自己助纣为虐所带来的愧疚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骄傲。
米修斯听懂了顾修涯的意思。
“孩子，你现在还感到迷茫吗？”
当顾修涯再次睁开眼时，便看到了一双近在咫尺的冷厉双瞳。
祂知道顾修涯是在故意歪曲概念，试图牵强附会的把屎盆子扣在天父脑袋上。
顾修涯没有回答。
这是一笔很大的人口红利，为什么偏偏让天父一个人得了？
这个世界的神明并不高贵，但他的神，高贵非常。
怜悯改变不了什么，神灵不会因为他们的怜悯而放弃获得胜利，即便他们现在救下了一些人，这些人最终也不会记得他们的好，只会反过来对他们刀剑相向。
“想想看吧，米修斯冕下。尽忠职守者的付出被当做理所当然，疏忽大意者明明闯下了弥天大祸，却能因为【无心】能得到原谅。过失没有成本代价，谁还愿意继续尽忠职守？”
按照他的神谕，柴尔德飞上了天空，借给了他双眼观察整个兰卡港。
这是因为他刚才借助数十个锚点，向兰卡港投射了一股庞大的意识力量，在神力尚未被耗尽前，权柄将遵照他的意志，摧毁每一处携带【天父意识波动特征】的建筑。
于祂而言，因此惩罚天父教没有必要，但于惩罚本身而言，这个理由却足以站稳脚跟。
“那是.隐藏在兰卡港的顺天信徒？”
“祢想让我们帮助祢占领白星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万神议会从不干涉任何信仰战争！除非涉及旧日！”
“我知道它的存在，我能够提前做出防范，我可以尽我所能阻止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这是天父永远做不到的事情，除非祢们愿意告诉祂真相。”
米修斯并不想因此惩罚天父教，这无疑有失公允。
在洪水中，在巨浪下，有一片身影聚在一起，毫发无损。
在想明白这中间的情况后，顾修涯也明白了自身的处境。
周围生出此起彼伏的欢呼，每个人都为这场神迹而惊喜。
——我们信奉着一位真神，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无比值得，我们就是正义的一方！
眼前的奇迹，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萨玛力的目光落到了年轻人身上。
“让万神割让自身利益无疑很难，但现在的情况是，祂们只需要慷他人之慨，就能免遭灾难。”
但这还远远不是全部。
柴尔德也想明白了这点。
顾修涯反问道。
洪水为他们分开了长路，巨浪在临身前扭转，灾难仿佛得到了某种律令，自发绕开了他们。
顾修涯却继续道：“在这件事上，讨论公平与否，没有意义。现在的问题在于——倘若监守者的疏忽得不到严惩，就是在纵容其他人效仿。”
“对外，祢们可以说这是一次惩罚。这可以避免让更多人知道旧日的存在。”
这是一场长达数百年的谋划，结局从信仰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然被无数双眼睛定死在了它既定的命运轨迹上。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结果就显而易见了。
柴尔德心头一怔。
顾修涯笑了笑：“冕下，这就是我说的报酬。”
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上位者们为何很少在白星国现身，又为何会对天父这些年来的疯狂发展势头视若不见。
他选择饶恕无辜者，是因为杀死这些人毫无意义。
只有如天父般无知的后来者，才会傻乎乎的冲上去，自以为自己占了便宜。
他转过身，心念一动，整个人顿时化为一道流光，飞向了格兰仕。
当然，前提是，他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顾修涯开口道：“白星国是天父教的领地，现在，有一伙人混入他们的领地中，做出了有损万神利益，并危机整个世界的事情。天父教理应承担这个责任，因为正是他们的疏忽，才让某些人有了可乘之机。”
祂有想过顾修涯会狡辩，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脱。但祂没想到顾修涯的思路会这么新奇。
活着的人远比尸体更有价值，有对比才有差距，这些经历灾难又存活下来的人，会让世人知道，顺天的征服，并不涉及无辜。
他在心里叹息——这或许就是大主教马恩口中的【过程】吧。想要获得公平，就得先经历苦难。这是无法避免的过程。
二十分钟过去，得自原初的【风】与【水】，仍在港口上空肆虐，带来了一场特大暴雨。
群山中的旧日让上位者顾虑重重，祂们知道旧日迟早会有脱困而出的那一天，不愿把自己的神国建立在这里以身涉险。为此甚至主动放弃了一片信仰的沃田。
——倘若他成功占领了整个白星国，他就将变成下一个天父，届时，他将不得不面对来自旧日的威胁，时刻都有沦为马前卒的可能。
愠怒人声回荡在大殿之中，震耳欲聋。
但光凭这点依旧无法完全解释上位者的所作所为，顾修涯不相信一群深空级存在会没有办法规避风险。除非这种风险无法规避，必须要承担。
更何况他们甚至都没亲自动手。
顾修涯遂再度借助锚点，降下神力，围绕兰卡港进行了一次地摊式搜查。
——和一个看大牢的小弟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顺天在上，祂保护了祂的子民！”
但顾修涯的话给祂提了个醒——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过失都应受到严苛的惩罚，否则必然会让某些人愈发肆无忌惮。
1741年，10月。
他们有的衣着华贵，有的只着片缕。他们有的面容苍老，有的还只是稚嫩孩童。
“快看！那些人！他们没有死！！！”
“我想，这应该是一个不需要思考就能给出答案的问题，不是么？”
“我只要白星。”
“祢们帮我，我就帮祢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