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恒点点头,又道:“等玉儿回来了,你把此事告诉她即可,她知道该怎么做。”
以林妹妹的才智,料理一个县衙后宅,可不就是绰绰有余嘛。
信达记下此事,又在前头领着路,陪着陈恒赶到外堂见过徐彪。后者更是好玩,一上来就开口说,今日有空闲,正好给陈恒当个本地导路官。
徐彪有这等美意,陈恒岂会拒绝。直接笑着应下,又让信达带着公文一道出门。三人坐轿来到府衙处,跟刘延章核实过任官文书,验明过官印,才从府衙出来,准备打道回府。
“陈大人,今天还有何安排啊?”徐彪笑眯眯的问道。
陈恒回答的也干脆,直接道:“趁着明日才用升堂,今日正好把松江城逛逛。”
“哈哈。”徐彪爽朗的笑过,“既然如此,何不让我做个美,再陪陈大人走走?”
陈恒作笑,朝前伸手道:“却之不恭,请。”
“请。”
由徐彪陪着,陈恒还能在城里看到什么东西。所到之处,都是城里一等一的热闹处。街铺酒楼等地,只能依稀瞧见上半年受灾的样子。虽还有些狼藉,可大多都已经收拾妥当。
四处走走看看之际,几人又登上一处高楼,见了见城内外的绝好景色。沿途上,陈恒留意到,城里的商户店家,无人不识徐彪,无人不称呼徐彪一声老大人。
陈恒看在眼里,什么话都没说。全当成一日闲逛,只跟徐彪聊着松江府的风土人情。
如此结束掉一日游玩,两人才依依不舍的作别,徐彪又道明日有一份厚礼相赠,全当成给陈恒的接风礼。
送礼也送的这么坦坦荡荡,果然是个‘坦坦荡荡’之人。
陈恒谢过对方好意,直接折身回衙。
等到第二日,徐彪再来华亭县衙找他时。才从县衙的差役处得知,县令老爷一早就领着两个家丁出门,谁也不知道去向。
“这可如何是好?!”徐彪急得跺脚,“怎么就叫他走脱了。”
…………
…………
华亭县衙里有马车有轿子,陈恒今日出行,坐的却是自己进城的那辆。因只有三人作伴,遮掩用的帘子,就直接挂在勾上。
信达、湘莲一左一右坐在车头,陈恒亦是贴着门边坐着。他们一路走一路说笑,又是穿着常服,看上去倒像是出来郊游踏青的公子哥。
不过他们此行却不是为了玩乐,沿途所到之地,都是归属华亭县的十里八乡,可谓路途颠簸,叫人走的十分难受。
这般走走停停,陈恒到一处就看一处,看到什么就记什么。全当是自己上任后,对地方的深入了解。没办法,华亭县是松江府的大县,有多大呢?
现在的松江府由七县一厅构成,分别是华亭县、娄县、奉贤县、金山县、海上县、南汇县、青浦县、川沙厅。
这其中,娄县、奉贤县、金山县都是从华亭县里分出去另外设立。即使已经分出三个县,华亭县不论地域、富庶程度仍是他们中的老大,由此可见一斑。
可这样一分,却把松江府的品级降下来。朝廷分上州、下州看的是整体情况。好端端又多出几个拖后腿的,原本还算靠前的排名,转眼就落到掉到后面。
要知道大雍有一百九十个州府,如此掉下来,连带的升迁考评,朝廷重视程度都会有影响。
更何况,松江府的上边是名气更大的姑苏府,下面亦是名气很大的余杭府。就拿上半年的海啸举例,朝廷定的赈灾策略也是先苏后松。
华亭县下有八个乡,陈恒到了午后,才走到第三个乡。此地叫修竹乡,名字虽然好听,可乡内的情况,却叫他看的直皱眉。
陈恒才下了马车,就见不少百姓站在路边争吵不休。他不动声色的上前,站在人群中外边听边问。不过一会,就从气愤的路人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
上半年遭了场灾,各家各户的粮食、收成都不够。朝廷虽有调拨赈灾粮,可这些住在乡下的百姓,也没有多少机会吃到。
无奈之下,就跟乡里的大户借粮,想暂时度过困难时节。说好的本钱利息到期交付,都是白纸黑字写着。就等明年收成到手,百姓把粮食一还,也算钱货两讫。
可才到秋末,百姓们刚刚翻修好田地,以待来年春耕。大户的家丁,就上来要求大家交利息。老百姓都十分吃惊,不是说好明年春耕过后还粮吗?怎么变成秋末了。
这乡里大户亦有话说,本金是到约定的时间。可这利息,是要按月来算。大家当时写的清清楚楚,是老百姓自己看不清楚。
陈恒听了个大概,就知道这是大户用起‘先息后本’来混淆‘还本付息’之事。这手法实在粗糙下作,可对识字不多的老百姓,却是最好用。只需要把数字弄的差不多,然后在文字上稍做障眼法,普通老百姓真不好分辨。
“那他们现在是什么意思?”陈恒拉着乡人问,目光却冷冷看向田里还在争吵的家丁和农户。
“自然要沈伯家的田咯。”乡人气愤道,“这群没爹娘的狗东西,成天想着吃绝户,真是把人往死路逼。”
“我不管,白纸黑字的事情。”站在田里的家丁,还在叉腰跟老人家吆喝,“你们自己当时签字画押,也没人逼你们是不。现在要么还利息,要么就把田给我们家老爷。”
“狗娃子,你小时候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如今变成这样?”老人家气的直跺脚,手中紧紧的握着锄头。
“我告诉你,狗娃子。沈伯如今已经七十了,他要是给你们气出个好歹来。你跟你们家老爷,就是背上人命官司,青天大老爷保准叫你们偿命。”围观的人,亦有义愤填膺者。
“诶,我说。你们有火气,别拿我撒啊。我也就是讨个生活,你们以为是我想为难你们?”家丁洋洋得意道,“再说咱们这文书,县衙那头的差役都能作证。你们就是告到县太爷那头去,也是我们家老爷占着理呢。”
见着家丁实在得意的过分,柳湘莲已经一手搭在剑上,一手轻推着陈恒,悄声道:“大人?”
“不急,再看看。”
天气稍冷,陈恒干脆在袖子里拢着手,像个路过的闲客,安心注视着一切。
感谢书友‘是微风吹进我屏息的眼’的打赏。
大家帮我想想,抄家篇,用什么词牌名好。哈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