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皇帝如我这般凄惨,自打继位第一天,便提心吊胆,稍不留神就要做亡国之君,满朝臣子更是心怀鬼胎。父皇亦是不省心,到了南方还要瞎折腾,扣下了江浙运往京畿的粮食辎重,没了粮草辎重,将士如何作战……”
说着说着,赵桓悲从中来,伏在榻上嚎啕大哭。
耿南仲亦是心有戚戚,在一旁安慰道:“陛下切莫伤心,保重龙体啊。”
发泄了一通后,赵桓抹了抹眼泪,神色坚定道:“这皇帝我是一日都不想当了,京城也是一日都不想多待!”
“陛下这是要作甚?”
耿南仲大惊失色,忙问道。
“朕要南下!”
赵桓说干就干,当即就唤来带御器械,准备乘坐马车逃出城,追随太上皇的步伐。
结果还没出皇城,就被得知消息赶来的李纲等人给拦住。
拦在马车前,李纲怒气冲冲的问道:“陛下这是要去哪?”
赵桓竟被李纲的气势震慑,心虚地道:“朕……朕欲往外城,安抚百姓,慰问将士。”
“臣愿同陛下一齐去。”
李纲也不戳穿他,坚持要和他一齐去。
太上皇跑了没甚么,可若是当今天子再跑了,那这城也就没法守了。
赵桓没法子了,只得把李纲带上。
皇权深入人心,皇帝亲自出城安抚百姓,慰问将士,这可把百姓和守城将士感动坏了。
一时间,东京城内上下一心,士气高涨。
回去的路上,李纲苦口婆心地劝道:“陛下初登大宝,就遭逢外敌入侵,是微臣等人的过错。陛下请放心,京师城高池厚,且兴仁、应天两府的将士也即将赶到,届时君臣百姓上下一心,定可保京师无碍。”
“金人孤军深入,不敢久留,韩贼根基尚浅,久攻不下,最终也会退军。”
“有爱卿这样的股肱之臣在,朕自然放心。”
赵桓郑重的点点头,实际上对李纲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
他现在已经彻底摆烂了,铁了心要跑路到南方,这皇帝谁爱当谁当。
见状,李纲不由面露欣慰,神情真挚道:“请陛下放心,臣定然不负所托,保卫京师周全,以报君恩!”
将赵桓送回东宫后,李纲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临走前悄悄叮嘱耿南仲,让他把陛下盯紧些。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赵桓再次策划跑路之事。
他准备好逃跑的马车,以及安排好沿途护送的禁军,打算趁着明日一大早出城。
赵桓几乎一夜没睡,天刚蒙蒙亮,立刻率领禁军出城。
结果刚出皇城,就撞上前来上差的李纲等人。
这下赵桓也不装了,指着拦在路中央的李纲呵斥道:“还不快速速退下,伱想抗旨不成?”
李纲不接话茬,反而大声问禁军:“你等是愿意守城,还是愿意逃往南方?”
“我等情愿拼死守卫京城!”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众禁军齐齐高喊。
这些禁军并非有多爱国忠君,纯粹是身为京畿人士,妻儿老小俱都在京师。
见状,李纲借机对赵桓说:“陛下,将士们的妻儿老小都在京城,他们情愿死守京城。倘若陛下一意孤行,万一行到途中,这些禁军逃回京师,谁来保护陛下呢?”
“况且,金军和韩贼若是知晓陛下出逃,一定会派骑兵追赶,届时陛下性命难保啊!”
赵桓转念一想,觉得确实有道理。
一时间,心头纠结。
赵桓这个人,其他方面与宋徽宗截然相反,但有一点,却完美继承了宋徽宗。
那就是优柔寡断!
为君者,最忌优柔寡断,遇事犹豫不决。
这时,孙傅等人也纷纷开口。
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打消了赵桓南下的想法。
待赵桓乘坐马车返回皇宫时,李纲面露杀意,冲着禁军下令道:“敢蛊惑陛下,复有言去者,斩!”
“得令!”
一众禁军齐齐应道。
目视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李纲与孙傅对视一眼,纷纷露出苦笑。
……
……
三日时间匆匆而过,张叔夜没有投降的打算。
韩桢也不惯着他,待大军休息了一日后,立刻下令攻城。
一门门攻城炮被架起,黝黑的炮管对准城门。
三千先登营的将士,蠢蠢欲动。
韩桢站在巢车之上,遥遥看向城楼之上。
巢车,又名楼车,相当于瞭望台,只不过下方有轮子,可以推着走。
如此一来,站在巢车上,便能观察到城楼之上的兵力布置。
此时,张叔夜也在观察青州军。
盯着八百步之外的攻城炮,张叔夜问道:“此物便是皇城司密探所说的火炮?”
“应当是。”
邢万里也没见过,所以不太确定。
张叔夜神色担忧道:“据说此物声若炸雷,威力足以开山裂石,可于数十里外取敌将首级。”
邢万里嗤笑道:“相公切莫当真,皇城司的密探早已糜烂,许多情报都是以讹传讹的民间传闻,竟也敢当密报上奏。哪有武器能打到数十里外,除非真的是仙器。”
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声响起,邢万里面色一变,赶忙吩咐道:“青州贼要攻城了,还请相公坐镇府衙。”
“好!”
张叔夜点点头,在数名亲卫的拥簇下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