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心情大好,李纲也因方才之事,放下了心中成见,因此这一顿酒吃的格外尽兴。
一顿酒足足吃到下午。
醉醺醺的出了酒楼,见日头还早,李纲便提议在市集上转一转。
谢鼎欣然应允,充当导游之责。
逛了一会儿,三人走进一间书坊。
“咦?”
李纲惊奇道:“想不到小小书坊,竟有米芾的《紫金研帖》。”
米芾一生书帖众多,《紫金研帖》并不算出名,因此许多书坊中没有售卖。
但李纲却极为喜爱,因为写《紫金研帖》之时,米芾正值风格转变期,所写书帖,仿古中又带有一股骏迈之气。
孙傅赞同道:“确实难得。”
谢鼎评价道:“米芾下笔太过好势,黄庭坚曾评价其,终随一偏之失,吾觉得颇为公道。”
“不然,不然。”
李纲摆摆手,面色微醺的反驳道:“米芾习书,虽集古字,但笔锋之间趣意十足。”
唐言结构,宋尚意趣。
宋时行书更讲求意趣和个性,而米芾在这方面尤其突出,所以颇受文人喜爱。
三人就着书帖,侃侃而谈。
从书法扯到治世之学,又扯到为官之道。
半晌后,李纲才拿着书帖来到柜台,问道:“店家,这份《紫金研帖》作价几何?”
“诚惠二十一贯。”
掌柜笑眯眯的答道。
李纲沉吟道:“二十一贯倒也不贵。”
这份《紫金研帖》展开后,共计五尺余长,选用的是上好的宣纸,且临摹复写之人,手艺也颇为高超,得其神韵和趣意,所以叫价二十一贯,还真不算贵。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他喜欢。
毕竟千金难买心头好嘛。
李纲叮嘱道:“店家且帮将书帖收好,吾稍后取了钱,再来拿帖。”
“好说好说,相公只管去。”
掌柜忙不迭的点头应下。
这三人身着官服,尤其是谢鼎,身居吏部尚书,他哪里会不认得。
“李兄初来乍到,怎能让你破费,吾来罢。”
谢鼎说着,从袖兜之中掏出一沓青钱。
见到青钱,那掌柜顿时双眼一亮。
青钱好啊。
如今益都郡的商家,已经彻底习惯了青钱。
没别的,就因为安全和方便。
以往超过数贯钱的交易,极为麻烦,因为市面上的铜钱种类太多了,大小铁钱、铅钱、本朝铜钱、前朝铜钱……足有十几种。
这些钱虽然都做一文用,可区别大了。
铁钱和铜钱能是一个价么?
不同铜钱之间,品相、大小、重量也完全不同,价值也不同。
百文以下的倒还好,可动辄几贯钱,甚至几十贯的交易,他不可能每一个都慢慢查看,只能大概检查一遍铜钱的成色,然后称重计算。
有了青钱后,一切都变了。
一张青钱的面额是多少,就是多少,没那么多弯弯道道。
揣在怀里轻飘飘的,放多久都没事,不像铜钱,生锈了还得拿药水泡洗。
关键青钱样式精美,一看就让人觉得不凡。
谢鼎数出二十五贯钱递过去,吩咐道:“结余的四贯钱,送到吾府上便可。”
“谢相公宽心,俺稍后便让伙计送去。”
掌柜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青钱,在眼前翻转了几下,确认无误后,便收入柜台之中。
孙傅看的稀奇,忍不住出声道:“守器兄,这青钱是何物?”
谢鼎答道:“乃是商务院发型的纸币。”
“交子?”
李纲脱口而出。
谢鼎解释道:“与交子类似,不过流通更为便捷,不需寻钱庄兑换,可直接用作交易。”
交子说实话,本质上还是兑票,只在大富商之间流通。
民间小商小贩是不收的,想要使用,需找就近的钱庄兑换成铜钱。
但青钱不同,是流通货币,二者有着本质的差别。
李纲来了兴致:“可否让吾一观?”
谢鼎微微一笑,抽出两张十贯的青钱,递给孙傅与李纲二人。
接过青钱,李纲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口中啧啧称奇道:“样式竟如此精美,只怕成本颇高。”
闻言,谢鼎没有说话。
这属于机密,况且成本具体几何,连他也不是很清楚。
孙傅问道:“如何防伪呢?”
“防伪在于油墨。”
谢鼎说着,伸手在微微调整了一番孙傅手中青钱的角度。
下一刻,孙傅猛地瞪大眼睛,只见青钱正面的图画,有一瞬竟变成了墨绿色,端的神奇。
又打量了片刻,孙傅将青钱递还回去,叮嘱道:“守器兄,青钱当慎重啊,莫要重蹈交子覆辙。”
“多谢伯野兄提醒。”
谢鼎笑着拱了拱手。
李纲却说道:“谢兄,这青钱能否兑于吾?稍后回馆译之后,再连同书帖钱,一齐交还给谢兄。”
谢鼎摆手道:“李兄见外了,些许身外之物而已。”
“那吾就却之不恭了。”
李纲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收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