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凤冠,肩披霞帔,端坐在主卧的床上,双手握着一柄象牙缂丝团扇。
扇面上,用金丝勾勒出一副生动灵巧的鸾凤和鸣图。
宋时女子婚嫁,没有红盖头,而是手持一柄合欢扇。
婚嫁过程中,女子需双手平持,用团扇挡住脸颊,待礼成之后,再由夫君拿开。
此为,却扇礼。
傅清漪三女则各自捧着一个碟子,朝床上洒金银锞子以及红枣等彩果。
此为,撒帐。
寓意婚后多子多福。
做完这些后,三女静静站在一侧,等候韩桢到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龙凤烛即将燃到了尽头,赵富金的心一点点下沉。
从最初的娇羞、期待,到最后的担忧、忐忑。
邦邦!
清脆的梆子声,从院外传来。
不知不觉,已到了二更天。
赵富金轻轻咬了咬唇,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委屈:“夫君他……是不是不钟意我?”
江素衣赶忙开口道:“不会的,帝姬温良贤淑,姿容绝美,谁人不爱。夫君许是政务繁忙,被耽误了。”
“是呀,兴许一会儿就来了。”
就连性子清冷的傅清漪,都忍不住开口安慰。
“或许罢。”
赵富金嘴角荡起一抹苦涩。
昨个儿在军营,条件艰苦,不洞房还情有可原。
可如今明明身处馆驿……
“见过老爷。”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丫鬟的问候声。
江素衣轻呼一声:“夫君来了。”
一瞬间,赵富金心头的委屈与忐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羞涩与欣喜,赶忙举起手中的合欢扇,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咯吱一声,门被从外推开。
韩桢身着一袭大红锦袍,踏步走进里屋。
环顾一圈众人,他的目光落在赵富金的身上,略显歉意道:“军中将士们闹着要喝喜酒,因此去了一趟军营,没有耽误时辰罢?”
听到他的解释,赵富金一双秋水般的眼眸中,顿时绽放出一抹笑意。
“没有。”
赵富金轻轻摇头。
江素衣上前引导道:“夫君快且坐。”
来到床前,韩桢挨着赵富金坐下,一股淡淡的兰幽香,顿时在鼻尖萦绕。
呆坐了片刻,韩桢见江素衣三人愣愣盯着自己,挑眉道:“洞房烛,你等怎么还不走?”
话音刚落,一抹羞红顺着脖颈爬上赵富金的脸颊,好在有合欢扇挡着。
江素衣解释道:“夫……夫君,礼还未成呢。”
“哦。”
韩桢点点头,打趣一句:“第一次成亲,没甚经验,多多见谅。”
噗嗤!
此话一出,赵绿竹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傅清漪与江素衣憋的难受,干脆侧过头去。
赵富金高举合欢扇,只看到她头顶的凤冠珠饰一阵抖动。
这句调侃,让婚房的气氛变得热闹起来,总算有了一丝喜庆的味道。
韩桢也不恼,问道:“接下来是什么步骤?”
江素衣指导道:“该是却扇礼了,夫君需亲手将帝姬的合欢扇拿开。”
闻言,韩桢伸手握住扇柄,缓缓挪开。
下一刻,赵富金那张略带羞意的绝美脸颊,浮现在眼前。
“夫君莫要乱动。”
江素衣说着,拿起一把小剪刀,在韩桢与赵富金头上,各剪下一缕发丝。
将两缕发丝编绳一样缠在一起,又用一条红丝带牢牢绑住,最后放在一个精致的木盒之中。
此为合发礼,寓意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往后生同衾,死同穴。
这便是所谓的结发夫妻。
北宋时期发妻的地位,远比想象的要高很多,
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除开文化氛围浓厚之外,与厚嫁的习俗有直接关系。
北宋嫁女不论贫富,都讲究厚嫁。
宋文鉴中记载:“仁宗天圣年间,曹修古兵卒,因女未嫁,其故僚筹钱三十万为嫁女支用”。
而律法规定,女子所带之嫁妆,属于个人财产,与不与丈夫共用,完全看双方感情,哪怕合离也能全部带走。
俗话说得好,有钱就有底气。
正是因为有了丰厚,且可随意支配的嫁妆,才导致妻子的地位越来越高。
别看宋徽宗面对韩桢索要赔款时,抠抠搜搜,故意装穷从民间捞钱,可给赵富金嫁妆之时,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抛开旁的不说,单单是那辆香车,就价值三十多万贯。
除此之外,金银器皿,玉石珠宝足足二十车。
合发礼后,便是合卺礼,也就是交杯酒。
傅清漪端着托盘,款款走上前,半跪在两人身前。
赵富金端起一杯酒,柔声道:“夫君,请酒。”
“娘子,请酒。”
两人手臂交织,饮下合卺酒。
一杯酒下肚,赵富金也不知是羞,还是酒劲上涌,俏脸染上了一层红霞。
当真是人比娇。
礼成之后,傅清漪三女识趣的退出房间,并关上房门。
韩桢说道:“夜深了,歇息罢。”
“嗯。”
赵富金微微垂下眼眸,根本不敢看韩桢的眼睛。
很快,房内陷入一片漆黑。
不多时,一阵阵小猫般的呢喃,隐隐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