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彻底安静。
夜寒君环顾四周,除了不染纤尘的墙壁、地砖,什么也没有。
但就在下一秒,神秘的波纹荡漾。
冥冥之中,似有齿轮在转动。
再望去,墙壁上孕育出无穷无尽的机械手臂,有心脏形态的能量熔炉,数以千计,疯狂喷吐炽热的蒸汽。
“创世界……”
夏侯丹心满背攀爬鸡皮疙瘩,猛然间反应过来,压着嗓门惊呼道:
“我想起来了,这是三代冠位的法相天地!”
“在这个神话级别的领域内,祂能够随意的操控机械、改造机械……即便是创造机械,那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吼?”
狮小懒突然惊醒。
它天不怕地不怕,走到哪里都能深度睡眠。
刚刚,它甚至接受机械生命体专属的“spa”服务,好好的保养了一遍。
但当机械手臂、能量熔炉之类的异象,接连浮现时。
它像是感应到极度可怕的事物,全身的狮毛竖了起来。
“哒……哒……哒……”
一个人类的身影,又是毫无征兆的从面前的空间走出。
他有三米高,左半身为人类,紫发如妖,面如冠玉,饱满的肌肉线条,构造出魁梧的男性躯体。
右半身完全机械化,但那材料的质感,还有呈现的颜色,无比接近于真实的血肉组织,并没有冰冷的金属气息往外传递。
“拜见三代冠位·赫连八玄大人!”
夏侯丹心噗通一声拜倒,近乎五体投地,不能更加贴近地面。
“见过械神山之主。”
夜寒君、夜流萤,勉强瞄了一眼,也都俯身行礼,礼节上一丝不苟。
“吼……”
野蛮如烈圣,强大如烈欣欣,没有一点迟疑,全都低下头颅。
“我已知晓你们的来意。”
赫连八玄属于人类的那颗眼球,盯着夏侯丹心,属于机械的那颗眼球,盯着懒奇凶:
“能培育出并蒂机械体,的确功不可没。”
“你的罪责可以洗刷,今日过后,回归祖地,重新加入夏侯氏的族谱。”
此前无比激动的夏侯丹心,这会儿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他缓了好几口气,最终哽咽着,点了点脑袋:
“谢……赫连大人!”
“我生来是械神山的子民,死后若不能葬在这里,问心有愧!”
夏侯丹心喘着粗气,颤颤巍巍的递出一枚晶片:
“大人,所有的实验数据都在这里……”
“若是以同样的方法尝试,说不定能够大量复刻双印同体的并蒂机械……”
“啪嗒!”
晶片顺着旋风,落到赫连八玄的右手。
然后,祂径直插入胸口的缝隙,那里有一排接口,大的有一指粗细,小的肉眼根本无法捕捉。
“轰隆隆——”
头顶的白昼天花板,突然变作星空。
隐隐绰绰,稍稍变得年轻的夏侯丹心,呆在实验室满头大汗忙碌的画面,犹如影片一样播放。
整个过程只有二十秒,夜寒君只洞察几个画面,其他的全都晕头转向,难以记忆。
但赫连八玄显然轻松吸收了全部的记忆数据,机械眼中浮现密密麻麻的能量晶网,有属于祂的神级智脑正在运算。
“啪嗒!”
轻微的异响,赫连八玄的人类眼球中,浮现一丝清明之色。
他转动脖子,目光落在懒奇凶的身上,低声喃喃:
“并蒂机械体……双印同体……”
“远古宙中期,初代冠位·机械之手,也曾意外培育出类似的个体……”
“但那是妖、械同体,一开始只有天地之胎,强行成长到至圣后,意外丢失妖族的血脉……”
“机械奇美拉……蛮、械同体……”
“根基建立在耀世之胎,自然飞升至圣,血脉依旧稳固,个体似乎更加完美……”
赫连八玄陷入深层次的思考,附近的能量熔炉,又一次喷吐大量的白烟。
半晌,当祂伸出手臂,贴身触摸懒奇凶身体的时候。
狮小懒、羊小奇、蛇小凶,像是碰到天敌,全都缩起脖子,瑟瑟发抖。
“很有趣的课题,值得我消耗精力,追踪探索。”
赫连八玄的声音明明很温和,只是因为掺杂机械音,音调有些诡异:
“冥灯夜氏,夜寒君,是吧?”
“我的数据库中有你的信息,虽然外貌大幅转变,但仔细推算,姑且可以猜测你的身份。”
“如今,死而复生,双职权,第8位阶,却又签订至圣之胎。”
“自古以来的天地桎梏被你反复打破,你所建立的成就,足以载入诸天万族的发展历程中,成为新生宙至关重要的里程碑……”
话锋微顿,赫连八玄仍旧淡淡道:
“但我并不是很感兴趣,无论是你的职权还是你的经历,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我真正在意的东西,只有机械,以及其衍生领域。”
“你可知,在冠位和封神的眼中,双印同体意味着什么?”
夜寒君心中一凛,霎时陷入思索。
他无法抬头观察对方的神色,即便祂全身上下没有一缕威严散布。
这里是「创世界」,冠位的法相天地。
只因为赫连八玄站在这里,世界就围绕祂运转。
窒息的压迫感,永恒的镇压在灵魂上,能够尽可能保持平静,已然是圣人的极限,何况是还没有成圣的夜寒君。
“前辈,我不知道。”
夜寒君犹豫了下,老老实实回答道。
即便默也是双印同体,他对其中的概念,了解的也实在有限。
“双印同体,同样意味着触及禁忌。”
赫连八玄静谧如水,忽而发声道:
“丹心的实验数据全都摆在这里,但我可以断言,再来一百只纯血的奇美拉幼崽,他也不可能复刻。”
“无论是并蒂机械,还是其他的血脉组合,只要混沌印章不具有唯一性,那它就属于极罕见现象,想要强求,运气更加重要。”
“什么……”
夏侯丹心呆住了,好不容易弄出来的实验成果,居然不是技术,而是运气?
他陷入茫然,就像曾经一样,无比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搞科研的料子。
“无需困扰,我也尝试过类似的课程,但我失败了,最后选择了放弃。”
“你能成功,这是值得骄傲的成就,械神山之上,当有你的名字烙印。”
赫连八玄目不转睛,又朝着夜寒君,平平淡淡道:
“夜氏后裔,我需告知你一件事情。”
“在冠位和封神的认知中,双印同体至多成长到至圣之胎,不可能证道封神。”
“也就是说,这只奇美拉已经抵达血脉的极限,唯一的差别,不过是至圣虚引、至圣圆满之间的距离。”
“诶?”
夜寒君仿佛被丢到迷雾之中,失去方向,措手不及。
双印同体的特殊性,在他原先的概念里,主要是两种血脉源头的融合。
譬如懒奇凶,在蛮兽体格强壮的基础上,加持机械装置,从而获得更顽强的生命力,以及更霸道的作战能力。
又比如默,单一的「灾」作为三恶之一,据说难有灵智,也不可能被人类契约。
双印同体,一半一半后,随着默位阶的提升,它不仅拥有极端变态的战斗力,智慧层次也有鲜明的增长,同等级里,绝对的无敌。
可是……械神山之主,号称最强之一的冠位,居然口口声声说道,双印同体是禁忌,不可能证道封神?
夜寒君迷惘了,他第一时间想到浩劫鸦主,进而开始担心默的处境。
曾经的祷告词、现有的状态面板,“复活的容器”这五个字,依然像是卡进喉咙的尖锐鱼刺。
如果双印同体,不可能证道,不可能封神。
那岂不是意味着,浩劫鸦主最终还是要吞噬默,以它的全部,换取混沌印章的唯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