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之墓,第19层,圣灵殿深处。
听到夜天子饱含疑惑的发言,夜寒君先是惊住,随后混身像是电击一样,疯狂的颤栗。
强烈的刺痛感,由大脑处腾起,顺着脊髓一路往下,最终传遍全身。
“记忆复苏了?”
夜天子眼前一亮:
“也好,省得我胡乱猜想。”
“说说吧,祖祀堂中,夜修罗是怎么忽悠你的?”
……
……
轰!
脑海中被封印起来的一小块区域,彻底破裂。
一段尘封的记忆涌了上来,夜寒君瘫软在地,两只瞳仁中的紫色勾玉飞速黯淡。
噗的一声,他竟然强制脱离支配的状态,回归人类之身。
“啊!!!”
半空中掉落下来的艾姬芙拉,大声尖叫。
不小心跌坐在夜寒君的腰腹后,她满脸羞恼,无尽愠怒。
夜天子视若无睹,只是轻轻一挥血袍,艾姬芙拉立即被一团血水包裹,任凭如何叫嚷摔砸也挣脱不开。
“嘘,不要打搅他。”
“还有你们这几个小家伙,也给我安静一点。”
正欲往前扑击的蛇首,忽然也被血网禁锢,刹那间动弹不得。
羊首则被一团血球堵住了喉咙,像是被强制禁音,咩咩咩的叫声戛然而止。
狮首同病相怜,血绳束缚狮掌,血墙框住脑袋,恰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弱小而无助。
唯二幸免的,只有瓜瓜和夜流萤。
而这一蛙一人,此时正目不转睛盯着满头大汗的夜寒君,见他魂不守舍,更显紧张与揪心。
……
那是一座绝对黑暗的神殿,不见烛火,没有任何的光亮。
但夜寒君就是能看清,正中心有一尊顶天立地的人形雕像,背负暗红色的神弓,跨坐类似于锹形甲虫的魔神背脊,身姿挺拔,器宇轩昂,如苍龙镇海,令人窒息。
噗通一声,年仅六岁的夜寒君跪倒在地,茫然褪去双眼,转而浮现的是无限的震撼与惊喜。
“始祖……是始祖?!”
“修罗王在上,夜氏后人寒君……拜见始祖!”
“乌——”
耳畔有冲锋的号角声,还有激烈的喊杀声。
仿佛是极度古老的史前生物复苏,神殿剧烈摇晃,神像的躯体一寸寸点亮,最终拥有了淡淡的颜色。
“传吾旨意,夜氏子孙·寒君,体格强壮,神魂充盈,灵髓饱满,当承吾之遗志,纳吾之精血,庇护族群万万年不朽。”
“吾存世六万载,死时轰轰烈烈,生机断绝,一去不返。”
“为保后人无灾无病无难,为续夜氏繁荣昌盛,吾留后手,助推波澜。”
“其一为修罗祖血,萃吾血肉神华所炼,共有八滴。”
“需谨记,吞祖血者,虽能提升冠位之机。”
“因吾之前行,开天辟地,大道已留初始之痕迹。”
“世间从无同冠同位者,即便身死道消,独一无二依然是人族冠位的永恒法则。”
“杀戮、黑暗、血腥、死亡、毁灭……吾之后人可走吾道,乘荫纳凉,然而剑指冠位之时,仍需独自开辟航道,否则前路中断,再无寸进之野望。”
神像的传音轻轻一顿,再次开口,威严更重:
“吾不知今夕何年,犹感劫难将至。”
“子孙寒君,吾传你另一宝,以振族运。”
“此物乃吾巅峰之时,闯荡初醒之门,历经九死所得。”
“因吾已有冠位,手腕通天,再无窥探其玄妙之机。”
“但此物非同小可,起源太古甚至冥古,涉及最古老的隐秘之一,或藏匿着由低到高完整的成神之路。”
“接手此物,需承接不可测之气运,乱吾之血脉,吉凶难料。”
“吾原定计划,非大难临头,绝不解封。”
“然,劫难终将至,想吾夜氏长生不败,又无冠位镇守,天道必当生厌,万族必当觊觎,只待摩拳擦掌,噬吾血肉,吞吾残意,灭我道统。”
“此物当启用,子孙寒君,你可愿背负吾之野望,承吾之雄心壮志,托吾之族群,立壮伟功业,再续夜氏之辉煌?”
“既是始祖之令,不肖子孙必当遵从!”
年幼的夜寒君,行三拜九叩之礼,一丝不苟。
“好,是非功过,成败得失,且看来日。”
神像嗡嗡抖动,有一团朦胧的光团飞出,稳稳当当落在夜寒君的额头。
“此物对应的传承,比之吾血,只高不低。”
“然双职权者,威能太大,天道向来不喜。”
“吾施法,磨你血脉,损你根基,剥夺你原本的修罗之血。”
“若是疼痛,当忍。”
“往后若有非议,遭到族人腹诽,也须忍耐,以最终的结果证明己身。”
“是!”夜寒君重重点头,满脸坚定。
下一秒,摧心刺骨之痛钻入灵魂,千百道刀锋斩碎他的皮肉,流淌出来的鲜血,顷刻间铺满一地。
夜寒君昏迷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醒来,必当咬牙切齿,强行忍耐痛苦。
十日,整整十日的工夫,疼痛减弱,意识体逐渐清醒。
“好了,吾已为你成功换血。”
“从今往后,你将执掌「执教」之道,独面险阻,独闯天涯。”
“另外,这滴修罗祖血赠予你,不可自我服用,当赠予至亲之人,亦或是患难之友。”
“为保天机屏蔽,吾将封你魂魄,锁住真言,此间种种,不得往外泄露……”
……
回忆起全部的经历,夜寒君心神震荡,良久无法平静。
他将这些故事,缓缓复述给夜天子听。
夜天子听完,抬了抬眉毛,没有太多的惊讶:
“果然如此。”
“既是夜修罗的后手,必然激活。”
“但我没想到的是,祂居然翻车了,狠狠栽了一个大跟头。”
“此话何意?”
夜流萤压着心头的撼动,匆忙询问。
“祂以为祂能够剥夺后人的血脉,让这小子和夜氏之间形成断层,如此方便另一种传承正常运转。”
“但不知是执教本身的玄秘,还是天道发现了迹象,总之,在你觉醒职权的时候,你又复苏了夜氏的血脉,同时执掌两种不同的职权。”
“如此,你成就冠位的可能,又变得极其的渺茫。”
夜天子绕着夜寒君转了一圈,频频点头,惋惜道:
“可怜的小鬼头,即便没有祖血,你应该也能成为先天皇储。”
“被剥夺又复苏,强度不够,权级自然下滑一大截。”
“这样的条件下,还能保住少王的血脉,简直都是一个奇迹。”
夜寒君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心念一转,忽然问出一个刁钻的问题:
“前辈,明明是始祖让我交由其他人,为何流萤服用,无法成就少皇之身?”
“你猜?”
夜天子卖了个关子,笑眯眯道:
“我已经猜到原因,可惜时机未到,不可能告诉你。”
“想来未来的某一天,你自己会明白其中的真相,到那时,你便不再会有困惑。”
“……”
夜寒君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这血衣少年像是披着少年外皮的老顽童,童心未泯,开烂漫。
“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