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上,被她怀疑是骨科同性恋的两兄弟现在都在辛桐床上。
“可能……可能那时候云洲沉迷工作。”辛桐咬着金属勺,磕磕绊绊地说。“我们挺好的,真的,没有性冷淡倾向……谢谢啊。”
陈渺秀眉微拧,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令辛桐毕生难忘的话。
——但他们两个,既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又喜欢用惹恼对方的行径来吸引彼此的注意,真的好gay啊。
辛桐与她辞别,回去正巧看见傅云洲面无表情地站在呜呜哭泣的儿子面前,一言不发地等他哭完。
按计划,今天应当是程易修负责带孩子,兴许他临时有事,便开车过来将儿子女儿扔给哥哥。
辛桐暗暗笑了下,预备看男人教育完自己再出现。
辛景云估计是认清了傅云洲不会像妈妈或者其他几个好说话的爸爸一样,见到自己哭,便蹲下身哄自己,于是他委屈地哭了片刻,打着嗝渐渐止住了。
“怎么了。”傅云洲道。
辛景云抽泣:“爸爸,姐姐她打我。”
“那你打回去。”
辛景云用熨得笔挺的衬衫袖口不停擦鼻涕,哽咽道:“我打不过,姐姐太凶了!”
傅云洲看向一旁的犯罪分子,只见她套一件宽大的驼色毛衣,双唇涂满牛血色口脂,双手插兜,头一转谁也不爱的嚣张模样。
“辛琼瑛,过来。”
辛琼瑛眼角的余光瞥了傅云洲一眼,站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最终乖乖地走到他面前,仰着尖尖的下巴,道:“干什么。”
“为什么打弟弟。”
“他不听我的话,把我谈恋爱的事情告诉妈妈,还说我被人甩了。”辛琼瑛说,“他是个叛徒,告密鬼,我就要揍他。”
“他没说错,你就是被人甩了。”傅云洲说。“不听你的话就揍他,坏毛病跟谁学的。”
辛琼瑛超大声:“跟你学的!”
傅云洲挑眉:“回家面壁,禁足一周,不许吃晚饭。”
“不出去就不出去!”
“两周,明天早饭没了。”
“反正我不会道歉,谁叫他不听我的话!”
“禁足一个月,没有零花钱。”
“我要告诉妈妈!”
傅云洲淡淡道:“你去啊。”
辛琼瑛拗不过,鼓着嘴拉起流鼻涕的弟弟,气哼哼道:“不许哭,我带你去吃蛋糕,好了吧。”她抬着下巴,拽弟弟下楼,辛桐特意避开他们,以免大女儿捉到自己撒娇告状。
她看着儿女消失的身影,转而问傅云洲,“琐琐呢?”
“萧晓鹿和徐优白帮忙在管,”傅云洲说,“去哪里了?刚才都没见到你。”
“陈小姐来找我,所以去咖啡店坐了一会儿。”
“陈渺?她找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我不够关心你嘛,所以我就和你的前女友深刻交流了一下,”辛桐耸肩,故意掠过聊天内容。
傅云洲见她没有细说的意思,也没好往下问,只装作不感兴趣的模样随意应了声。
待到日色渐晚,傅云洲提议出去吃饭,便将孩子顺手扔给最近正在纠结要不要备孕生子的萧晓鹿和徐优白,毕竟当年连监视总裁弟弟这种无聊行径都干了,帮着带孩子又算什么,徐优白以一顶十。
饭后,两人在餐厅附近的人造花园慢慢散步。
“云洲,我最近在想一件事。”辛桐道。
“说。”
“在想你们会不会有中年危机,然后厌倦我。”辛桐说得轻描淡写。
“辛桐,我是个重度妹控,中度弟控,有乱伦倾向,几度强奸妇女,差点杀了人,最后被人手刃的人渣这种事……你一个人知道就差不多了。”傅云洲斜睨,答。“世上再多一个知情的女人睡枕边,我会做噩梦。”
辛桐一时没想到,怔怔的,没想到回复什么好。
幸而傅云洲下一句便跳过这个话题,道:“今早医院给我打电话,说傅常修要不行,他说临死前想见你和碎碎,被我回绝了。”
碎碎即辛景云的小名儿,由于是龙凤胎,他和辛琐琐恰好组成琐碎二字。
辛桐道:“他是你父亲,我不可能逼你和易修杀了他,但也不可能带着我的孩子给他磕头……就让他慢慢死在医院好了,反正身后事十有八九已经付钱让人办妥,我不关心他到底什么时候死,死后又葬在哪里,对我来说,越快越好。”
“他不算我父亲。”傅云洲纠正。
“人生的境遇各不相同。”辛桐缓缓说。“你问我怨不怨,我肯定是怨,我人生的不幸一半要归功于他。但如果一切都没发生,沉阿姨没有去世,我爸爸也还活着,恐怕易修也不会出生。”
傅云洲垂眸,冷不丁笑出声。
“干嘛。”辛桐狐疑地看向他。
“只是假想你父亲还活着,我跟你不太可能在一起,”傅云洲道,“在我印象里,他很宠你,也很护短,断然不会将你交到我这种人手中。”
“我性格太犹豫,有时还是需要一个你这样的家伙来帮我做决定。”辛桐了无痕迹地安慰。
傅云洲还是笑,又道:“话说,你跟陈渺聊了什么?”
“聊你到底是不是性冷淡或同性恋,陈小姐说自己怀疑你是同性恋才毅然决然地分手,还说你和易修太gay了,禁断恋的气味遮都遮不住。”辛桐随他笑起来。“怪不得好好的要出来吃饭,果然哥哥还是在意的啊。”
“所以结论?”傅云洲挑眉,洗耳恭听的模样。
辛桐打趣道:“一切安好,哥哥风姿不减当年。”
傅云洲听闻,忽然停下脚步,伸手强势地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进怀中。她柔软的脸紧贴他的胸口,以至于能数清男人有力的心跳。
“云洲。”她的声音在夜晚清澈得仿佛一汪幽深的泉水。“我想……我果然是爱你的……我爱你,傅云洲,虽然你是个烂人。”
“谢谢。”
“谢什么?”辛桐轻轻地笑。
傅云洲沉默半晌,难得以温柔的口吻缓缓告诉她,“遇见你之前,还有幸能被人爱这件事,我已经许多年不去想了。”
辛桐抱住他的后背,紧贴大衣的手指骤然揪紧又松弛,像唇齿间想说又说不出的话,又似一声悠长的叹息。
“好了,我们回家吧。”
傅云洲松开手臂,抓住她的胳膊,甚至把她的胳膊拽的有点疼。他宽厚的手掌沿着小臂落到她的手掌,然后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
“你说的,”傅云洲道。
辛桐头稍稍左倾,一头雾水问:“我说什么了?”
“你说我从来不牵你。”傅云洲道。
依旧冷淡的口吻。
辛桐服软,任由他牵着自己走了一段路。
可惜没走多远,她就开口唤他:“傅云洲。”
“嗯。”
“松开啦,你的手比我的还凉,冻死了。”
“那你就当帮我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