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洲挑眉道:“随他去。”
程易修都这么大的人了,有钱哪里不能去?
傅云洲现在唯一的重心就是把快要熟透的妹妹带好,至于弟弟……别死了就行。
辛桐撇撇嘴,心想活该你俩要打架。她抱着裙子跑进浴室洗漱,换好衣裳出来后轻快地跑到哥哥面前,撩起长发。“拉链够不到。”
傅云洲停下拧衬衫纽扣的手,帮她拉上背后的拉链,又捏起腰间的两条宽绸带,皱眉道:“这个可能要看教程。”
“你随便系,”辛桐说。
这种繁复的公主裙丝毫不像她的风格,倒像是萧晓鹿那个丫头的。傅云洲想着,一点点将缎带打成垂落的蝴蝶,缀在她后背。“怎么突然穿这种衣服。”
“不趁现在赶紧穿,再长大就穿不了。”辛桐瞟他一眼,“你以为我是晓鹿那种打从小学五年级就再也没变样的天山童姥?”
傅云洲笑了下,再开口的语气里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怎么都养了这么久,才长到十六岁啊。”
辛桐侧着身子,赌气似的推搡他的胸口,“哥哥再坚持两年,等我十八就能成功脱离苦海了。”
“瞎说,”傅云洲捉住她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八十了哥哥也养你。”她的手短小软糯,倒是与丰润的身子不符。傅云洲则是生了一双弹琴的手,好看地令人嫉妒。
辛桐皱皱鼻子,甩开他的手没吱声,面上显然是不信的模样。
什么八十不八十的,尽是挑好听话说。傅家这种地方,到了十八不被带出去联姻就是天大的福分。傅家老爷安在辛桐身边的人已经开始旁敲侧击地给她做思想工作了,那些话里话真以为她听不出来?
傅云洲拿她这副要气不气的娇贵模样没法,便拿出一贯的强硬姿态,沉下脸将她强行掰回来面对自己,冷声道:“不准摆出这个表情,甩脸子给谁看。”
辛桐本来大清早好好的心情被他突然冷下声调的一句话给撩拨到了。她挥手打向他的小臂,没用什么力气,但脸上显然是不高兴的。
本来程易修说不理人就不理人的恶劣行径就已经让她很不痛快了,现在傅云洲连她高兴不高兴都要管一下、训一句,更是让她不舒服。
傅云洲见她不高兴,自己的好心情也顿时散了个干净。今日原准备带她去玩,门票都准备好了,结果说变脸就变脸,也不晓得是跟谁学的,还是因为小姑娘青春叛逆期?
他抽过领带塞到辛桐手上,心想她要是乖乖系领带,他就当她知错服软。
辛桐接过,踮起脚尖帮哥哥打领结。她一肚子闷气,手上颤颤巍巍的,怎么都弄不好那个深蓝色的竖条纹领带,心里越想越委屈。
傅云洲仗着自己是哥哥,向来说一不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没想过她和易修愿不愿意。一个电话打来,她和程易修就要坐车过去,宁可站四个小时也要准时赶到,不敢改签或者延迟。
世上怎么就有傅云洲这么狗的男人,从来都只想自己,不想别人。
辛桐委屈巴巴地鼓嘴,索性把凌乱的领带扯开,狠狠地往地板一扔。“不出去了,我回房睡觉。”说完,转身就要走。
“辛桐,你好好的耍什么脾气!”傅云洲算是彻底恼了。“以为我不会教训你还是怎样?”他拽住妹妹的胳膊,把她抵在墙壁上,手指捏住后背的米粒大小的拉链往下拽。
“不出去就给我把衣服脱了,自己回房间反省。今天你跟程易修谁都不许离开酒店大门一步!”
辛桐这种软脾气只敢凶短短的一瞬。她紧紧抱住胸前的衣服,垂着脑袋保持沉默,泪珠子默默往下掉。
反正一个两个都很烦。
她就不高兴了一下下,哥哥就开始凶他。好比程易修,她明明什么也没干,那家伙就开始不理人。
说到底还是因为不是一家人。
傅云洲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一个二十来岁的人跟个高中小姑娘生什么气,书都还没读好呢。
他亲着她湿漉漉的睫毛,无可奈何地说:“小姑娘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差了,说两句就掉眼泪。”
“你宠的,都你宠的!不喜欢这个脾气就别认我这个妹妹,反正外面多得是姑娘要当你妹妹。”辛桐说。“我就又讨人厌又矫情,长得丑还没人喜欢,你高兴看就拿过来逗一下,不高兴了就扔一边。”
傅云洲原是觉得她莫名其妙,一听她说了这句才猜出来她是在气易修不懂事,却迁怒到自己身上。
换成易修这么闹,他能直接抄了花瓶往地上砸,可妹妹哪里经得起他发火。她绝非娇滴滴的傻白甜,稍微受点气就软糯地哭鼻子,可傅云洲就怕她有气闷在心里,谁也不说。
自小到大都是这样,任凭傅云洲说了千百次“有事情你要同哥哥说,哥哥会帮你出头”也没用。
她像是一朵云,飘飘忽忽地四处在漂,从不打算依靠谁,就那样孤孤单单地警惕地盘算着退路。
……不可以。
“你总说我跟易修是一家人,你不是……可小桐,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但凡是你想要的,我哪点不顺着你?”傅云洲捧着她的脸,难得低声下气。
他十分的柔软,两分留给易修,四分存在母亲那儿,余下的便全给了她。
辛桐拧着裙角,憋出一句:“你态度不对。”
傅云洲都要被小姑娘给气笑了。
也不看到底是谁先冷的脸。
辛桐偷偷瞄了哥哥一眼,自觉理亏。她缩着肩膀慢吞吞说:“我不经常生气的。”
“我知道。”
“所以我生气的时候你不准生我的气,”辛桐讨好似的靠近他,睫羽低垂。“你生气的时候我都从来不生你的气的。”
傅云洲直勾勾盯着她,最终吻上眉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