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空调暖气太足的缘故,住在傅家的第一个夜晚,闷得不行。辛桐赤条条地蜷在床上发呆,不同的事在脑海冲撞,头闷闷地痛。
失眠的感觉仿佛是在自杀。
正当她深陷漆黑时,失踪已久的江鹤轩打来了电话。刚开头听不见说话声,听筒传来嗯嗯的鼻音,像是想对她说些什么但又头痛地说不出话。
“宝贝儿,你在哪儿呢?”他低低笑着,抓乱头发,在狭窄的床上躺下。
一道玻璃门隔开厨房与就寝的床铺,窗帘束起,瞧不见月光。她今早走得急,连被子都没叠,团成一堆卷在床上。江鹤轩捻起一根她落在枕上的发丝,轻软的发在他指尖摇晃,孱弱又可爱。
“我在家。”辛桐说。
“嘘——好孩子不可以骗人。”他还是在笑,指尖松开捏着的那根发丝。
辛桐皱着眉,柔声说:“你喝醉了。”
“小桐,我好想你。”江鹤轩忽然说。“我已经尝试了不去联系你,彻底从你眼前消失……但好像失败了,你看,我还是没忍住按了你号码。”
辛桐默默地听着,揉去眼角的湿意。“你喝醉了,早点休息吧。”
江鹤轩将指尖贴上惨白的唇,舌尖缓缓探出,舔过触碰过发丝的肌肤,能尝到她残留下的一点点的气味,仿佛荒原般心口兀自盛开的玫瑰。
“小桐,别离开我,好不好?”他语气温柔地要融化。
江鹤轩等了几秒,见她不应,嗓子眼拖拉出腻人的语调。“小桐?你应一下我……嗯?”
都走到这步了,她还怀着傅云洲的孩子,这通电话打来又能改变什么呢?
辛桐轻轻咬牙,软软糯糯地哄着醉酒的男人:“鹤轩,快去睡吧,已经很晚了……我也要睡了。”
一阵窒息的死寂后,江鹤轩慢悠悠地说:“睡吧,不打扰你了。”
辛桐如释重负地掐断通话。
若说这几个人她最怕谁,其实是江鹤轩。
她但凡承了别人一丁点的善便会心心念念地想着去回报,何况他待她好得没有边际。
如果他不是嫌疑人就好了,辛桐想。
门关突得响起地咚咚敲门声。
傅云洲的声音遥遥传来,对她说:“是我。”
辛桐窝在床上,隔着一道门问他:“什么事?”
“晚安,”他轻声说。
傅云洲说完,沉默地站在门口等了几分钟,还是没能等到她的回复。
另一侧的江鹤轩看着被她挂断的手机,系在一根蛛丝上的理智猛然崩裂。
砰!手机砸向墙面。
他困兽般在她的出租屋里兜兜转转,病态地一遍遍去检查她留下的东西。
他打开冰箱,重复确认盒装牛奶的保质期,甚至连储藏的苹果都挑拣出来查看有无斑点。他晃动摆在桌面的维生素,猜测她到底按时吃了几回。他将桌上随意摆放的书一本本拿到跟前,翻动书页,想知道她最近有看书吗,看到哪一页了。
对了,还有衣橱。
冬日的衣物最容易吸收人的气味,羊毛、丝绒、羽绒,又不常清洗,变演化成装满馥郁玫瑰香的宝藏。
他渴望她明天遭遇意外,车祸、绝症、凶杀,或是什么可怕的天灾,导致她除了他怀里无处可去。
想完,失控后泄出的愤怒逐渐消失,他倏而露出一个温柔到极致的笑。
“辛桐,这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