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呆那儿别动,我把蛋糕吃了就来!”
辛桐听了急忙叮嘱他:“哎!桌上的蛋糕切下去会流巧克力酱,别弄脏手。奶茶放在小冰箱里,芝士奶盖加珍珠仙草冻,喝前摇一摇。”
“哼。”季文然气冲冲地挂断电话。
程易修挑眉,得意洋洋地冲辛桐说:“季文然就是个三岁小孩。”
得了,你俩都是幼稚鬼,谁也别嫌弃谁,辛桐翻了个白眼,在心里碎碎念。
他们在湖边的星巴克坐下等季文然,是之前坐过的星巴克,甚至坐在同样的座位。程易修喝着冰冰乐,声音明快地冲她讲述自己的话剧,那个辛桐还记着的关于陈柳和云桐的悲剧。他们相遇,而后分别,多年后一个老年痴呆遗忘一切,一个却还记得细碎过往。
多巧合。
程易修说着故事,哼了两下歌,他唱:“写歌的人已忘情,听歌的人徒伤心,爱恨嗔痴,谈不上传奇。”是辛桐似曾相识的曲调,他在很深的夜晚为她弹过。
“故事里的那首歌,”程易修对辛桐说,“我写的。”
辛桐拨弄了一下鬓发,轻轻问:“蛮好听的……叫什么名字?”
“故人来。”他说。“跟话剧搭配。”
“是嘛。”辛桐呢喃。“真有趣。”
一句“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一句“写歌的人已忘情,听歌的人徒伤心”,皆是谶语。
“看你表情好像是不喜欢。”程易修道。
辛桐抿唇一笑,反倒严肃不少:“没有,我很喜欢这个剧情……你好好演。”
“到时候给你票。”程易修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演话剧……经纪人给他递的这个本子,他原是没在意的,结果偶然间拿起就决定去了。
程易修这家伙唱歌随缘,拍戏随缘,所有的炒作绯闻都被傅云洲压死,自己还不接受一切把嘉宾当猴耍的综艺真人秀,现在话剧又式微……看来他注定是没名气的家伙。
正当他们聊着话剧角色,辛桐突然瞧见远处季文然快步走来的身影,急匆匆的模样简直像被戴了绿帽子急着去逮情人的老公。
她偏头把这个槽点分享给程易修,结果得到了他进一步对季文然的嘲讽。
“得了,谁嫁他谁完蛋。”程易修道。“事儿逼还文青。”
打季文然加入这场对话,话剧茶话会瞬间上升了一个高度。虽然他事儿逼,但他是货真价实的文青,比学校教书的江鹤轩还货真价实。金钱让他有资本对艺术充满激情和雄心,压根不惧怕说出真实观点,政治正确在这家伙眼里就是狗屁……当然,也可能纯粹是性格原因。
相互调侃,交换意见的男人绝对迷人。程易修难得正经地去讨论这场话剧,时不时说两句嘴欠的俏皮话。季文然扬着下巴喝奶茶,趾高气昂的模样就是个盘着尾巴看落日的白狐狸。而夹在其中的辛桐仿佛棱镜,各有各喜欢的面,而她也在照应着对方的灵魂。
其实她压根不需要有人讨好。
她所爱的人应当如现在这般,投身于自己所热爱的一切,除了爱她,也爱别的东西,更知道爱他自己。有美丽也有不堪和丑陋……但真实。
待到日暮,云层被这场悠闲的谈话酿成泛紫的橙红,辛桐和季文然一起被程易修领去吃火锅……程易修怎么就这么能发现好吃东西呢?真是个谜。
饭桌上程易修突然说希望春天再来临杭东湖,那时候临杭杨柳依依、飞絮曼舞,苍白的湖水泛出碧玉般的色泽……会比现在美。辛桐捂住脸,只道自己被辣椒熏到眼睛,她说这话时言笑晏晏,眼睛悄悄地、悄悄地落下几滴泪。
饭后季文然死活不准程易修同他们一道走,生怕程易修趁他不注意再把辛桐拐卖走了。
“又不是你女朋友你护得那么勤快。”程易修摇头,冲辛桐挥手道别。“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吃饭,我知道新安有家很好吃的日料店。”
辛桐轻轻嗯了一声,笑吟吟的。
时日尚早,季文然便带辛桐在马路瞎逛,消瘦的背脊承着四周绚烂的光。辛桐倒是想打车回酒店躺尸,却不敢对他说出口,便陪着他乱走。饭局间隙落了一场小雨,此时空气微寒。
“你好像比之前活泼。”季文然道。“刚来的时候特别沉默,就很僵。”
“是嘛?”辛桐笑着说。
“是啊,你之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谁都很恭敬,然后基本不跟别人来往。”
你一个那么自我为中心的家伙还好意思说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辛桐吐槽。
“但现在蛮好的。”他笑着继续对辛桐说。“你现在这样比以前好,更开朗了,也很温柔。”
辛桐笑笑,略一思索后,准备开始给季文然打预防针。“其实我最近准备跟男友分手。”
“为什么?”季文然皱眉。“我还以为你们感情很好。”
“是很好。”辛桐道。“但他想结婚要孩子,然后让我辞职……”
“他疯了吗?你才多大啊。”
“我知道我跟他很合适,但家庭不合适。”辛桐说。“我也不想随随便便就生个孩子出来让他受苦,所以如果意外怀孕也只能去医院流掉。与其错误的诞生,不如趁着只是胚胎将他消灭……倘若我腰缠万贯,即使没伴侣也会努力抚养我的孩子,我会给他全部的爱,让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性向、爱好、成功与否……都不重要。但我没有,我怕我太贫穷,只会让他受难。”
季文然沉默许久后才轻声说:“你是对的。”
而此时另一侧提早回到酒店的程易修洗完澡,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里一下是那首未完成的歌,一下是辛桐的声音,两者从脑海蔓延到在心口,他的心脏便不堪重负地砰砰直跳。
程易修翻来覆去几小时后,开窍了。
第一,他很可能喜欢上这个姑娘了。第二,他好不容易喜欢上的姑娘是有男朋友的人。
“这可太折磨人了。”程易修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