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放刀这是什么癖好?
这么深,没有梯.子,她要怎么下去?不会轻功人士活该被歧视?
她隐约瞥见了那道静坐如塑的人影,但没有办法离她更进一步。
下来。
无声的对峙里,萧放刀打破寂静。
她居然在催促自己?
许垂露胸口漫起焦躁,或许在萧放刀看来,这点高度根本不足以成为阻碍,但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跳下去就算不死也得断条腿,这不是恐高的问题,是怕死的本能。
如果她提出要找个梯.子或绑根绳索,萧放刀会答应么?
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应该可以商量一下吧?
宗主
一开口她就后悔了。
她的声音经石壁反射产生数道回音,这本没什么,但被回音这么一拉长扩大,原本微不可察的颤抖就变得分外清晰了。
羞耻和尴尬令她无法继续提出诉求。
良久也许不是那么久,只是时间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格外漫长而已,她再次听到萧放刀的叹息。
不会死。
不会死
这算是安慰还是保证?亦或二者兼有?
许垂露沉思片刻,决定视其为承诺。
她回顾了一下学生时代被强制灌输的消防知识,开始屈膝活动双腿,然后踮起足尖、保持重心前倾,最后屏住呼吸,纵身一跃。
风声从耳畔刮过,那是比任何恐怖音效还要慑人的尖啸。
后背贴上的那只手掌不仅托住了她的身体,也令她倒悬的心尖倏然安宁。
坠落时,她的几处关节被虚虚上顶数次,缓解了下冲的压力,但到最后,她还是落入了一个不算宽厚的怀抱。
萧放刀的动作干净利落,待她双足落地,便收手坐回原位,神情沉静,一丝不乱。
如果不是地上那滩血迹太过鲜红刺目,许垂露几乎感觉不到她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不对。
除了血迹,她接住自己的方式也很古怪。
以她的修为,完全可以用乾坤大挪移之类的功法撤去坠力,不必和自己有什么接触,而且她是站在那里接住自己的,没有挪动,也没有用轻功,所以她抱她时抱得很紧是怕脱力失手的那种紧。
如果萧放刀是个男人,她也许会怀疑对方是为了吃豆腐才故意为之。
但她是个女子啊。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出心间。
萧放刀不会没有内力了吧?
第8章 .她不会死
许垂露捋了捋发皱的衣摆,走到萧放刀身前,架手一揖:宗主相救,弟子感激不尽。
嗯。
萧放刀仍旧保持打坐的姿势,眼皮都不曾掀动,只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哼算作回答。但这至少说明她对自己的自称没有异议,如今,她就是个侍奉宗主闭关的新入门弟子。
她心神稍定,眼睛开始适应这里的暗光,环境也逐渐清晰展露。
四周空阔,没有大件陈设,微弱的光芒是从石壁上的烛灯上发出来的,萧放刀坐在平坦砖地的中央,整个人笼在轻轻晃动的朦胧灯火里,像嵌入其中的一片剪影。
她身上最明晰的地方有两处,一是系在脑后的发带,二是鼻下紧抿的唇瓣,这二者都呈现出凄艳的红,令其余颜色都自动为其作衬。
红本该是最盛烈明炽的暖色,但在这窈兮冥兮的幽暗基调里,它也堕为阴寂的伥鬼,显现出与其原本气质相悖的森冷。
不该是这样。
就像萧放刀不该有衰弱、苍白、孱羸的一面。
她画的明明是一个
[宿主,这个世界忠实地反映了您画作中的一切,只有您最清楚您给予她的是哪一种强大。]
还能是哪种?她能画出来的当然是外表最多气质的强大了,至于里面如何,她怎么控制得了?莫非,就是因为她重点刻画的是萧放刀的容貌与眼神,体型肌肉则相对潦草,甚至刻意处理得纤细修长了些,才导致了萧放刀的外强中瘠?
许垂露盯着她殷红的唇线,心中生出一股懊悔与歉疚。
萧放刀忽而睁眼,正对上她的凝视。
即使是处于低位的仰视,她的目光仍旧如此锋锐而平静。
你没死,我也不是要死了,这副神情作甚?
许垂露迅速低头:弟子不敢。
找我何事?她扬起下颚,舒展了一下雪样莹白的脖颈,是我在这里动静太大,吵到你休息了?
这种莫名的熟稔让她惶恐更甚。
没有,我是担心宗主安危。
萧放刀语中含笑:别怕,这地上的是我吐出的淤血,我不曾受伤。
许垂露差点就信了如果没有扇形图上占比高达99%的痛苦的话。
是弟子愚鲁。
不过,你当真是担心我才急着下来?没有旁的了么?
许垂露知道那种虚伪的说辞她绝不会信,便诚恳答道:宗主先前说,你的安危与弟子的性命密切相关,我如何能不紧张。而且我虽愿意侍奉宗主闭关,但毕竟只是个普通人,你未将钥匙留给我,人有三急,还要饮食,弟子便想与宗主商量此事
萧放刀笑意更浓:原来你是想出去,可你怎么跳下来了?
呃?
你可曾想过你要如何上去?
上
她傻了。
从下往上看,这地方少说有十余米高,石壁平整光滑,无可借力攀爬之处,如果她的猜测属实,萧放刀暂丧内力,无物可用,无人可靠,她岂不是要被困在这里了?
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萧放刀,惴惴开口:宗主应当有办法吧?
我如今无法调用内力,帮不了你。
完了。
不过萧放刀话锋又转,此处储放着我绝情宗千万典籍,其中有不少轻功步法,你若习得一二,不必倚仗旁人,自能脱困。
许垂露暗啐一口。
现学轻功?她当这是武侠游戏可以一键领悟一秒上天吗!
然而,面上只能谦顺微笑:弟子刚刚入门,哪里配学如此精深的武功,我等宗主恢复功力便是。就是不知大概需要多久?
萧放刀似乎真的被逗笑了,扇形图中代表痛苦的那部分都削减不少。
至少半月。
半个月,行,半个月之后她的尸体都凉透了。
这你看,若我横尸当场,这味道宗主怕也受不了,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她缓缓吐了一口气,抬袖抹去唇上血痕。
你为我诵读经书,会恢复得快些。